红日往下坠,炫目的彩霞从天际拥来,便顺着敞开的窗户,落入书房地面,攀向宁清歌衣尾。
这人的话不多,大半时间都在听对方禀告,只有关键时刻,才会说出一两句话,言辞冷冽却一针见血。
听的对面那人连连点头称是。
可宁清歌突然话音一转,便突然问起什么。
那人答不出来,额头冒出冷汗,竟一下子跪下来,脑门抵在地板上,不知是不是盛拾月看花了眼,居然觉得这人在微微颤抖。
宁清歌有那么可怕吗……
被这人往日装出的好脾气蒙蔽,盛拾月眨了眨眼,视线偏移,又看向那个浑身冒着寒气的人,不由缩了缩脑袋。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若这样看起来,宁清歌确实挺让人害怕的。
要是宁清歌是她的授课先生,她估计真不敢逃课,别说上房揭瓦的胡闹了。
可是……
盛拾月暗自为宁清歌辩解,宁清歌也就是表面看着凶罢了,但又不是会不辩是非,会胡乱惩罚的人。
书房里头暂时安静下来,任由对方跪趴在地,宁清歌随手拿过旁边的折子,便垂眼翻看起来。
纸页翻动,那人还跪在原地,不敢自己站起。
而宁清歌好似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一句话也不说。
书房里的气氛压抑而窒息,就连霞光都黯淡了些,漂浮在半空的灰尘毫无逻辑地乱飞,地上的影子越拖越长。
这场面莫名熟悉,像是曾经经历过。
因久站而僵硬的腿脚泛起酸疼,盛拾月扯了扯粘黏在一块的唇瓣,终于对宁清歌是陛下一手培养出来的事情,有了实感。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法子确实好用,母皇不满时就喜如此,自顾自将人冷在一边,那人自知做错了事,心中忐忑不安下就开始后悔、反省。
就好像小孩犯了错,若你直接打她、罚她一顿,她挨了打,便觉得这事已经过去,抹了抹眼泪就开始笑,可要是你隻冷着脸不说话,她便一直提心吊胆着,翻来覆去地想。
再说,若是上位者总是控制不住脾气,盛怒之下破口大骂,反倒折辱自己身份,落了下乘。
而温声细语的教导,只能留给最亲近的人。
于是这种不出声的招式既然好用又合适,不一会儿,那跪在地上的人就已满身冷汗。
盛拾月拧着眉头。
理解归理解,但心中烦闷又是另一回事。
她无意识抬手,搭在木门上,顿时发出一声响。
“谁?!”宁清歌立马出声喝道。
盛拾月身子一僵,自知躲不过,索性推开了门。
还不等宁清歌出声,她便一下子低头弯腰,将跪在地上的人的谦卑模样,学了个十成十,规规矩矩拱着手,往里头小步走。
她在书桌两步的位置停下,脊背更弯,行了个不怎么规矩,但十分恭敬的大礼,喊道:“小的不是故意偷听的,请宁大人责罚。”
宁清歌是何等聪明之人,瞬息便猜到大半。
她眉眼不禁柔和下来,有些无奈,又纵着她那点时不时就冒出来的小脾气,轻声喊道:“殿下。”
盛拾月腿脚一弯,居然就这样跪下,脑袋往迭在地上的手上一磕,就喊道:“小的知错了!”
这天底下也就盛拾月一人,能把认错这事,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像是气话一般。
旁边跪着的人余光一瞥,又赶紧收回,豆大的汗水往下砸落。
宁清歌连忙站起,几步走过去,想要去将扶她起来。
可这人一动不动地跪趴在地上,和块大石头似的,任宁清歌如何拉扯,她都纹丝不动。
宁清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温声哄道:“殿下你先起来。”
那人闷闷出声:“大人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宁清歌都不知道自己要原谅她什么,只能顺着哄道:“那我原谅你。”
盛拾月回得极快:“这不是真心原谅,我不能起来。”
也不知到底是谁在认错,明明她才是那位被伺候的祖宗。
宁清歌知她气性大,一时半会是哄不好的,便抬眼看向另一人,声音不似之前柔和,隻肃声道:“你先下去。”
那人正胆颤着呢,暗骂自己怎么早不来晚不了,居然正巧遇到这样的事情,听到宁清歌的声音,便如获大赦一般站起。
长期压着地面的腿脚发麻,差点跌倒在地,她急急忙忙站稳,视线无意落在旁边。
方才还清冷凉薄的宁清歌,此刻只剩下手足无措,既怕盛拾月生气,又怕她跪久了生疼。
像是块寒冰,自己往热水里一跳,还没有彻底融化,就先给自己包了层柔软毛皮,生怕让握住它的人感到一丝不适。
“属下告退,”她收回视线,转身时又忍不住咂舌,之前听说过不少宁大人与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