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再去看,却发现弘景帝已经睡着了。
这种情形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还是忍不住心慌,直至伸手去触摸鼻息,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开始想着景仁宫密道的事。
景仁宫一直有一条密道,这条密道通往干清宫。
密道是高宗皇帝在位时修的,据说高宗皇帝有个妃子,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在后宫里也从来不拔尖,却是高宗一生之中最宠爱的女子。
这个妃子一生堪称传奇色彩,诞下的皇嗣不是最多,容貌在后宫里也不是拔尖。大干朝三年一采选,每三年对后宫女子来说就是一场轮迴,这期间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宠妃,将这位衬得黯淡无光。
可若从长久去看才能发现,几十年来那些宠妃们早就不知去哪儿了,唯独这一位才是常青树。几十载不变,无论年老色衰,最后虽然没当成太后,儿子却成了皇帝。
这人就是先帝。
孝懿德皇后是死后才被追封为太后,她本是可以作为圣母皇太后继续享受这人间极致的富贵,却在高宗殡天后,随着一同去了。
这条密道就是当年高宗专门为去看孝懿德皇后修建而成,宫里人几乎没人知道。而李德全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弘景帝曾用过这条密道,那时候他才知道为何陛下刻意将德妃从钟粹宫挪到景仁宫。
而方才弘景帝之所以会提起这条密道,不是因为他想起了德妃,而是这条密道还有一条分叉可以通往宫外。
正确应该是说宫里一直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宫外,只有每一任的皇帝知晓,景仁宫的密道实际上是从这条密道上加的分支。
李德全没有再多想,原路返回到外面。
寝殿中一如他方才离开之时的情形,依旧让人静得心中发渗。
不过李德全却是处之泰然,他在想如何利用那条密道出宫一趟。
这一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因为有燕山陵卫从后方进行夹击,五军营的人被打得溃不成军。
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有的被俘,还有一部分则往皇宫的方向逃窜而去。燕山陵卫和晋王的人趁胜追击,直到追至皇宫,才不得不停下。
庆王一身甲冑,满脸风沙之色,他的甲冑和兵器上还带着血,明摆着是鏖战已久。他驱马来到一身黑色铠甲的晋王跟前,拱手道:「五哥,幸不辱命。」
晋王一身黑色,显得他的脸越发的白,却是十分冷硬,宛如千年不化的冰山。他目光沉暗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宫门,面色带着霜尘,微微颔首:「辛苦了。」
庆王无语凝噎,可明摆着现在不是时候,只能将千言万语咽进嗓子里。
「弟弟不辛苦。」
叛军逃窜入皇宫,这一仗虽是剿叛之军赢了,却是赢得并不彻。
终归咎底,晋王的目的不是打赢叛军,而是攻入皇城,捉拿代王,救回被困朝臣,弄清楚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才是正经,可很显然皇城高耸的宫墙阻挡了这一切。
紫禁城当年建造,本就是按照城池而建的,哪个皇帝不怕死,自己的老巢当然要见建得无坚不摧。
攻城战晋王不是没有打过,可彼时手下兵力充足,多的是人可以用。而如今手中就这么点兵力,除了要肃清叛军滞留在外面的残余,还要提防叛军还有其他动作,显然是不能全部投入攻城战之中。
已经有人开始对着皇城喊话了,可里面丝毫没有动静,宫门的门楼上守着不少甲冑铮亮的将士,却是宛如石头人一般,并没有人理会外面的喊话。
「五哥,还打吗?」
晋王沉吟了一下,道:「命人在几处宫门外把守,别让里面的人出来。」
「五哥是想用困敌之计?」
「为了节省兵力,暂时也只能如此。他们困守皇宫,宫里除了这些叛军外,还有数以万计的宫女太监,以宫里的粮食储备,并不足以他们支撑多久。」
「五哥睿智。」
这不是晋王睿智,而是都能想到的问题。皇宫里的人实在太多了,虽是也建有不少米仓粮仓,可耗大于存。以晋王对宫里的粮食估计,顶多也就只够他们坚持十天。
而这十天足够他做许多事了,足够关门打狗。
晋王并没有因此懈怠,需要他做的事还有许多许多。
例如肃清城中叛军残余,例如安抚民众,例如整顿顺天府、五城兵马司,以及京卫指挥使司,并联合众朝臣恢復衙署办事,同时从京畿之外召集援军兵力。
连着多日他都忙得不见人影,而瑶娘也很忙,在经过一场彻底的休息之后,她开始忙着将之前暂住晋王府的各府家眷都送离。
尤其所谓贵人之间的礼多,人家特意道谢,你也不能不露面。瑶娘每天都累得不轻,自然也没功夫去想晋王了。
这一场大乱京城损失惨重,且不提各家各府的损伤,平民老百姓家里也有不少遭难的。
死的人太多了,京城一片素白。因为叛军还未彻底肃清,所以京中还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