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css="rd">
&esp;&esp;他还在读书时，常被人取笑——
&esp;&esp;是个女人。
&esp;&esp;因他很小就开始学着打扮自己。
&esp;&esp;再究其原因……那是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关于母亲的画面。
&esp;&esp;握着他的手，笔尖勾勒轮廓，虎口稍稍用力，一提——
&esp;&esp;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尽管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上，他几乎完美地继承了父亲。
&esp;&esp;而眼角这一抹飞红，则是父亲永远无法夺去的。那是属于他母亲的记忆，在他血液里流淌的时光……
&esp;&esp;六月将烟管急急忙忙扔到脚底的花盆边，从阳台的躺椅上爬起来就匆匆过去开门。
&esp;&esp;飞星走进来，手里捏着一个雪白的信封。她看了他半天，又把他拉过来狠狠嗅了嗅，却第一次没和他追究烟味的事儿，径直走到床边，将那信封放进柜里。
&esp;&esp;六月跟着她过去，问：“这次还顺利吗？”
&esp;&esp;“顺利。”飞星没看他，继续说，“六月，虽然你还没满十八岁，但我会努力帮你找工作的。”
&esp;&esp;“星星，你这是什么意思……”六月失声，几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esp;&esp;“没什么。”飞星平静地说，“我暂时不做鬼媒人的生意了，自然也不再需要助理。我们都要另谋生计，为了活着……不是么？”唇角勾起一个笑，显得讽刺。
&esp;&esp;“为什么不做了，总要有个理由吧？你之前还和我说，不做鬼媒人会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esp;&esp;“那是骗你的。”飞星笑了一声，“不想做了，就不做了，不需要理由。对了，你记得尽快搬出去，我要搬回原来的出租屋了，那儿可住不下你……”
&esp;&esp;一起活下去。
&esp;&esp;多么轻易、美妙、虚假的谎言啊。
&esp;&esp;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虚妄，正如死亡是所有人最终的结局。
&esp;&esp;飞星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这么决定了。
&esp;&esp;她要抛开身边一切的“阻碍”，一切阻碍她死去勇气之物：与六月的来日，欠清寒的道歉……
&esp;&esp;然后面对他们——
&esp;&esp;裴素章，江听木。
&esp;&esp;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有其代价，而最后的结局不过是死和遗忘。
&esp;&esp;她可以先做到。
&esp;&esp;这样，就再也没什么能困住她。
&esp;&esp;六月久久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刻想将自己是江楼月的真相抖露出来。但转眼又想起他为什么隐而不发，不止因为过去江听木对他的命令，也不止因为他仍然是九曜名义上的通缉犯，而是因为，他是害死她挚爱亲朋那人的共犯……
&esp;&esp;他咽了回去，一切没说过的辩解。我不是十七岁。我有钱，可以继续让你住在这里。我可以继续替你分担工作室的生意。我……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也一定要这样做，不论如何……
&esp;&esp;除了再一次……伤害你。
&esp;&esp;见他不说话，飞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抱歉……小六子。”这个称呼让他仿佛回到了相遇那日，让他想起那久有预谋的相遇——
&esp;&esp;江听木将一纸资料推到他面前：“好好研究，玩弄人心——这应该是你最擅长的。”
&esp;&esp;他没否认，拿起资料来看了看。嚯，他活了这么些年，做鬼媒见过很多人，也确实没见过这种。在泥地里挣扎，却生命力顽强的虫豸……
&esp;&esp;他很快看完，说：“我有把握。”
&esp;&esp;他有把握。他愿意用自己暴露的伤口，去换取面前这个男人的赞许。那时的他，是这样想的。
&esp;&esp;赵飞星，你输定了。只要你动摇，因为我们那共同堕落的母亲……
&esp;&esp;结果证明，他赢了。她将他带回家，又对他百般信任。既然如此，牺牲些色相也不算什么……
&esp;&esp;于是日日贴近她。她爱喝便宜的茶包，没什么品味，更多时候也只是久久闻着工业香精的味道，沉迷其中。她和他完全反过来，完全不化妆，家里没有一件化妆品，甚至连一条最便宜的护手霜也不看见。在穿衣上，她也没什么品味，明明住着不错的地方，衣服还是灰扑扑又多次缝补过的，衣柜扁而窄，和他的鞋柜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