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在迷蒙视野中的白色天花板,令他反应过来这里是病房。
季眠忽地有点弄不清时间了,也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现在是季眠,还是许池秋?
这里是现实,还是他又一次做了上个世界的梦?
眼前的迷雾散去了一点,他看见了床边的吊瓶点滴,还有守在床边的男人身影。
哦,是在梦里呀。
季眠下意识地对男人笑了笑,想喊“哥”,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陆舸看着季眠唇边的笑容,觉得这人大概真的是烧糊涂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朝着自己笑?
他本打算等人醒了直接离开,如今瞧见这一幕,莫名就多停留了一会儿。
病床上的青年笑容不曾收敛,仍然看着他,笑得有点傻,却很温柔。带有一种……陆舸难以形容的爱意。
但想到季眠今天看到他时抗拒的眼神,陆舸就清楚,这笑容肯定不是给他的。
那是给谁的?秦琰吗?
呵,品味真差。他在心里讥讽道。
但与此同时——
【深情值加60(30x2),贡献者陆舸。】
陆舸?这声音令季眠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不对劲,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眼前的白雾缓缓消散。他看清了陪护人的长相,不是段酌那样五官很端正“漂亮”的,而是轮廓线条更加亮眼一些,不过唇形倒是跟段酌一样好看。
“陆先生。”季眠艰难开口。
陆舸矜贵地一点头,“嗯。”
“你一直在这儿?”
陆舸把手腕上的表盘指给他看,冷冷道:“八个小时。”
外面的天都彻底黑了。中午的饭他还是吃的黄荣贵给他打包的盒饭,味道一般不说,带来时都凉了。
对陆舸这种挑剔至极的性格,那个饭的口味只能用“难以下咽”来形容。
季眠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纯粹就是幸灾乐祸了。大概是觉得陆舸自作自受。
但总之,陆舸分辨出来:这回的笑是给他的。
他看了两秒,扭头对护士说了句:“他醒了,我能走了吧?”
还没等到护士回答,陆舸就立刻起身飞一样离开病房,看得出来是片刻都不想多待了。
陆舸回到房间, 洗澡,让侍者送来一份晚餐,用完后洗漱休息, 彻底忘却了病房里无人照料的季眠。
次日中午,海上强烈的日光透过厚绒布窗帘, 照在陆舸的眼皮上。
他醒了。
陆舸平常其实不怎么睡懒觉, 工作日的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六点前起床, 提前赶到公司。
前段时间,为了一个公司的大项目昼夜不停地忙了快两周, 严重缺觉。项目成交之后, 又恰巧收到了林旭的宴会邀请。
陆舸很少参与这种活动。但他在公司待得反胃, 回陆家还要面对爹妈整日催促找对象结婚的喋喋不休。
为了远离公司和陆家, 顺便借此机会补个觉,他索性撂下公司的事务来赴约了。
只是陆舸没想到,这趟悠闲的旅途愣是被对面房间的某个病秧子破坏得彻底。
他坐起身,因为睡得太久, 脑袋有一种混乱的舒畅感。
上身赤裸着, 后背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在日光下, 皮肤覆上一层浅金。
昨夜没有做梦。陆舸有点失望。
这是他连续无梦的第三天, 自从来到这艘邮轮开始,那从他青春期时每日都会造访的梦境连续三晚失约了。
思绪中闪过某个病怏怏的家伙, 陆舸发了会儿呆,起床出了门。
邮轮将在今日傍晚七点左右抵达港口,结束这次旅程。今日便只供应早餐和午餐。
餐食是自助形式。
陆舸慢悠悠取用菜品时, 秦琰和许知夏从他身边经过, 步履匆忙, 像是在找什么人。
陆舸当然知道这两人在找谁,可他只是无动于衷地夹了只煎饺。
“陆舸。”
背后秦琰冷然的嗓音响起,很不情愿叫住他。
陆舸放下餐盘,转身对来人打了声招呼:“秦总。”
“你知道池秋在哪儿吗?”
“谁?”
“许池秋。”
“哦,那个病秧子。”
秦琰暂且没工夫顾及陆舸对许池秋的称呼,道:“我从昨天开始就没看见过池秋了,今天敲门时也无人应答。我和知夏找了管理员开门,但池秋却不在里面。”
“秦总对病号的照料不够尽责啊。”陆舸笑了,“人是昨天不见的,你到今天中午才发现?”
秦琰咬牙,却无力反驳。这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够妥帖。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记得你的房间就在池秋对面,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不想,陆舸的答案轻飘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