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腰间的令牌丢给车外的侍卫,低声道:“赏他们些银子。”
侍卫应了一声,拍了拍胸口:“放心,宫门那,我熟。”
姜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阖眼,掩盖在长袖下的手,纠缠在一起。
她心中越发不安。
封家出事,母亲和姜庭没有一人告诉在外静休的她。
胸中涌动的情绪,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过晌午,外头的阳光就晦暗起来,风声猎猎,不过一刻,黑云就把天?空遮得?密不透风,豆大的雨滴落在蓬顶上,声音交错。
姜真靠在车厢的软垫上,帘子被风刮起来,一阵斜风吹到她身上,她穿得?单薄,打了个冷颤。
马车驶过两道高耸的宫墙中狭隘的走道,天?上打着闷雷,一场大雨似乎在所难免。
要变天?了。
姜庭
姜真使了些法?子?, 将?伏虺带进了宫中,托宫里的太医来看了他的伤势。
太医和她相熟,给伏虺看了看, 伏虺脸上染血的绷带被取下来, 露出一双空洞的灰色眼睛, 颜色很浅,看不到神光,是真的瞎了。
摇摇头道:“伤是皮外伤,敷药就?好了,这眼睛是天生的, 治不了,身子?骨也太弱, 经?络运行晦涩, 要好生休养, 不然寿数有碍。”
他说得委婉, 姜真听?得明白, 这人应当没几年好活了。
看来他修道也修得不精, 救不了自己的命。
等太医走了,她才问伏虺:“你身体一直这样吗?”
“一直?”
伏虺思忖片刻, 温吞道:“应该吧。”
她对伏虺的病情好奇的程度有限,淡淡对他说道:“你先喝药吧, 之后?住偏殿里不要出来,被人碰见你我都?好不了。”
伏虺点点头,她接着道。
“…… 等封家的事有了结果, 我会安排你离开。”
他听?着她说话, 提到封家,脸上情绪浮动不大。
姜真问道:“你不关心封家现在如何吗?”
“我忧心于事无补。”伏虺说道:“你很关心封家。”
“你既然都?跟着我进了宫, 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姜真没有看他,视线望向窗外,指尖揉着太阳穴。
“你是长宁长公主。”
伏虺咳了两声:“封离是殿下的未婚夫,皇帝却毫不留情地将?封家治罪,看来并?不在乎殿下颜面。”
“……”
姜真皱眉:“不用你说。”
“殿下劝我远离封家是非之地,为何自己又要蹚这趟浑水?”伏虺淡淡说道。
姜真冷睨他:“封家忠义之家,门风清廉,从没犯过大错,如今骤然下狱,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撺掇,未尝没有挽回?的余地。”
她不好在陌生人面前?直言是皇帝荒唐。
她知道父皇糊涂,却不知道他能糊涂到这种地步。
封老爷子?是当世名将?,为南燕立下汗马功劳,守住了边界,为人清正,如今已?经?英雄迟暮,对皇位产生不了什么威胁,又对南燕忠心耿耿,杀了封家,一定会失了民心。
这样简单的道理,连她都?懂,皇帝却不懂。
封家倒了,只会给南燕本?就?苟延残喘的命数添了一把火。
姜真侧脸,对伏虺说道:“你下去吧。”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冷凝,含着威胁,和她温柔的外表截然不同:“不要离开我的宫殿,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好好养你的伤。”
伏虺应了一声,撑着病骨,缓缓退下了。
她收回?目光,看着屋外的落叶:“母后?呢?”
屋内的侍女连忙说道:“皇后?娘娘在与青夫人说话呢,想必还不知道殿下回?宫。”
青夫人就?是当朝左相的夫人,因为身有诰命食邑,又是当朝皇后?的妹妹,身份高贵,大家便以她出嫁前?的名字,叫她青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