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来传话的侍从,「回去告诉科契尔,我同意了。」
侍从:「好的,如果您同意的话侯爵让我转告您明日行动时间,都在这里。」他递给艾缇一张纸条,「到时候您无需做什麽,只要保证圣卫队在这段时间内不会出现就好了,剩下交给侯爵。」
「我知道了。」
凡诺斯醒来的时候,他正处於一间石室里,石室狭小,只有一扇围着铁栏杆的小窗在高处,以及一扇上锁厚实的门,他身下躺着的小床布料粗糙,又硬又冷,只能蜷缩着身体试图抵御从窗口吹进来的寒风,这间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他记得他跟玛莉出门散心,然後来了一群人劫持马车,侍从们在跟那些人战斗,但他们人数太多了,玛莉挡在他身前被砍了一刀,而他被打晕了。
想到玛莉,凡诺斯不禁湿了眼,玛莉怎麽那麽傻,拿身体挡在他面前,她会没命的……
他缩成一团倒在床上,又冷又饿,绑架他又不杀了他,那就代表他还有利用价值,但……他的价值不在他自己,既没进入社交界,也没有多少贵族知道他的存在,他本身微不足道,即使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想起教父告诉他的,说有人会盯上他,要拿他来牵制他的教父,他不笨,前因後果一联想就串通了,抓他的人忌惮瓦伦,又想利用瓦伦,因此把他抓过来关着,把他当成牵制用的筹码。
会是谁呢?
凡诺斯想不到,他虽然听过四大地域中的政治势力分布,但彼此之间关系如何,平衡如何埃兰还未告诉他,他只知道他现在能做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安静,不要引起抓他的人的注意,他的存在感越低,对教父也越有利。
可是……凡诺斯委屈地吸吸鼻子,他好想教父啊,教父会来救他吗?
从窄小的窗口可以看见天色逐渐变暗,石屋内本就低的温度这下更冷了,凡诺斯裹着薄薄的麻布被瑟瑟发抖,没有了唯一的光源,房内陷入一片昏暗,凡诺斯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周遭和睁眼没有两样的黑暗,他努力想点什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自己的爸爸妈妈,想侯爵家对他亲切的所有人,想……他的教父。
他父母在他八岁那年离世,而孩提时期的记忆并不齐全,他记忆最清晰的数年来,占据最多的竟然是瓦伦,在最初他被瓦伦带回家养的时候也怕过他,他觉得自己的教父冷冰冰的,眼里也没有感情,就像他在广场上看到的高大雕像一样,威严、神气,却没有温度。
但後来他发现教父只是看着唬人,他不小心因为怕打雷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没有生气,还抱着他,无声地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冷静下来,或雷声停止;他把习惯性亲父母脸颊的动作搬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冒犯惩罚他,而是不太自在地摸摸他脑袋。无论他做什麽,他的教父都不会对他生气,就好像给了他很大一块将自己的底线往後拉的领地,允许他的进入,允许他的撒野。
他失去父母,爵位被回收,所有的人生都只剩下他的教父,所以即使那一晚他被吓到了,他也没想过离开,只是想逃避,想冷静,因此跑到贝特丽庄园,可是……即使这样,他好像也给教父添麻烦了。
「喂!吃饭了。」门上的小窗被拉开,男人粗声粗气地喊道,一个餐盘被粗鲁砸在台面上,上面盘子的汤水都撒了出来,男人放了就走,嘴里骂骂咧咧,凡诺斯等他走了,才慢吞吞走过去拿过餐盘,上面只有一个面包和一盘浓汤,但好歹开的狭口让走道的光线透进来了,屋里不再是全然的黑,他拿起汤匙喝汤,浓汤已经凉了,又腥又腻,他又拿起面包咬了一口,乾巴巴的,硬得难以咀嚼。
没关系,起码不是馊掉的食物,只是冷了而已。
凡诺斯安慰自己,但吃着吃着,眼角不禁一颗一颗泪往下掉,他很想教父,很想很想。教父知不知道他被绑架了?会不会担心他?
他不生气了,如果教父来救他,他一定好好跟他说话,不偷偷趁着教父不在的时候跑走,也努力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不让教父涉险奔波。
「嘎吱——」夜深人静,凡诺斯缩在床板上勉强入睡,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老旧的门打开的声音,他很快惊醒,黑影闪身进入,飞快凑近凡诺斯,凡诺斯张开的嘴还没发出一点声响,就被深着黑衣的人摀住嘴,「少爷,是我。」
凡诺斯听出压低的声音是路易的,他双眼瞬间亮了,路易抱起凡诺斯,低声道:「我带您走。」
出了石屋,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快速离开,凡诺斯就见到一路上看守的人都倒在地上,也许抓他的人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又或者他被关着什麽都做不了,因此被派来看守的人数量很少,出了地下也不过寥寥几人,凡诺斯这也才看清楚关他的地方,竟然是位於教皇宫後方的地牢,他知道这里是用来关押一辈子都不能被释放的囚犯的地方,没想到竟是被送到这里。
「路易,你们怎麽找到我的?」刺骨的风打在脸上,凡诺斯眼睛有些睁不开,路易背着他隐匿身形快速移动,他贴着路易的耳朵小声问,关他的地方偏僻又少人,应该很难找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