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不知是安慰,还是劝告。吴介麻木地回头,他顿时打了个激灵——
“师父……师父怎么在这?”
骆九冷冷地注视着他,粗糙而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按住吴介不算宽大的肩膀,他半晌没讲话,只是步步紧逼着与自己的徒弟对视。
吴介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羞愧地竭力垂下头去,可身体仿佛被施了咒术,一动不动。
骆九脖颈突起处的干瘪皮肤抖动了起来,半开半闭的嘴里漏出了宛如破风箱般的声音——这定然不是师父的嗓音,吴介惊诧之余,立刻屏息凝神,试图催动丹田内的真气将自己从这种定身状态中脱出。
四肢百骸,奇经八络里的内力如潮水般从丹田吞出,浑身僵硬的肌腱猛然跳动起来,几大穴位皆是涌出一股热流,吴介仔细感受着注入体内的气力慢慢形成一个闭环,明明激荡却又稳如泰山。
‘小英’悲戚的哭声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了,四周默默地陷入如墨般的寂静。
“画……画……画”‘骆九’生硬地嚼出一个字来,两行猩红的血泪从泛着黑气的眼眶里溅出。
吴介听着呆住了,身上提起的气力立马泻了一半——他突然发现骆九苍老的脸庞变大了,那双毫无生气,流着血泪的眼睛在逐渐靠近。一股腐烂味和血腥味贪婪地戳入了吴介的鼻腔。
寂静当中划过不知来自何处的乌鸦凄厉的尖叫,吴介混沌的脑海深处像被扎入了一根钢针,一阵冷颤过后——
他猛地睁开原本严丝合缝的双眼,被囚禁的视野意外回归了,梦境轻而易举的破碎,吴介从从床上一跃而下。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房间里静悄悄的,鸟类扑朔翅膀的声响打破了沉默。
吴介抹去额头和后脖处豆大的汗珠,重新躺回了温暖的被褥里——天花板躲在暗处,悄无声息地凝望着他,吴介千头万绪在胸口堆积,如暴雨凝结成厚重的云山,只差一缕风便会倾盆倒下。
可此时狭小的屋内却怎么也泛不起哪怕一丝涟漪来,吴介只得急促的吸气吐气,等待着浑身的燥热退去。
“唉……”叹息在四面白墙间来回游走,好似一个被关在囚室里无可救药的囚徒。
出乎吴介意料的是,后半夜的睡眠竟然十分顺畅,相比于之前几乎可以说是香甜,直到太阳的金光从云丝边缘喷薄而出,吴介才刚刚离枕。
甚至连早饭都显得寻常,骆芳英煮了挂面,蔡氏又从外面买回来几个夹肉的馍馍,三个人围桌而坐,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慢条斯理。
盆里的挂面很快就被捞光了,只剩下淡绿的葱花和泛着香味的热气绕着汤底打转。
“凉哥哥,娘,我们很久没这样一块吃早饭了呢!”骆芳英巧笑嫣然,看上去完全忘掉了昨晚的事。
吴介猜到她会这么说,因为他心里也正被幸福感所环绕,“是啊,真是难得,以后咱们早上要是有空了,都一起吃吧。”吴介开怀的笑了两声,从前蔡氏起的最早,离家最早的却反而是当上‘官差’的自己。
骆芳英的脸颊两侧生出漂亮的梨涡,她旁若无人地托起香腮,专注地看着吴介——蔡氏无奈地望向女儿,旋即似乎平淡地问道:“凉子,今天你不用去当差了,打算怎么办?”
“去拜访一下几位朋友,顺便把最近的事都料理一下。”吴介说得很坦诚,说完便把手中的馍馍和着已经撩完的汤底一顿风卷残云。
蔡氏和骆芳英听完皆是不约而同地沉默——屋里又只剩下喝汤咀嚼的声响,轻轻的,缓慢的,却丝丝扣心,不免令人想起怀抱着婴孩的摇篮,或者是旅客浪迹天涯后偶遇了妻儿父母点起的炊烟。
吴介第一个吃完,回去披了件布衣袍子,不急不慢地走出门,跨过开裂的门槛后情不自禁地扭头回看破碎的瓦片,简陋的屋檐,辛苦坠着尚未蒸散的寒露的花瓣,胸中一汪情绪不住地激荡。
他放慢了离去的脚步,既是为了不舍,又需要时间去思索该去哪,该怎么面对要见的人。
“周富,对,要告知他的家里人。”吴介抬首便走,看了眼隔壁老黄家,那日的情形脑海中明明一片茫然,鼻子却是一酸。
他还是决定先完成死者的嘱托。
吴介上任不久,可寻常跟许多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