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道:“殿下可能不知道,当我们得知殿下击破天元大军沿河防线,率领战无不胜的郓州军,成功踏足博州时,满营上下是何等沸腾。
“大伙儿抱在一起相互庆贺,比过年还要开心百倍,那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我回头看向一向稳如泰山、信心坚定的曹将军时,才发现无声看着我们庆贺的将军,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说完这些,李虎情不自禁向看着白洋淀的赵宁俯身下拜,“对我们来说,殿下就是救世神灵,没有殿下就不会有活着的我们!
“所以去年殿下来河北的时候,反抗军将士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殿下成为反抗军首领。我们心里始终坚信,殿下一定能带领我们走出黑夜,迎来黎明!”
赵宁收回眺望白洋淀的视线,看着李虎打趣道:
“大伙儿都说你侠义豪迈,是性情中人,宁折不弯,怎么如今也学会歌功颂德、阿谀奉承这一套了?是不是想我升你的官?”
李虎脸涨得通红:“卑职,卑职说的都是实言,卑职并不想升官,请,请殿下明察!”
赵宁不再调侃李虎,示意他起身,跟黄远岱、周鞅等人继续绕着白洋淀行走。
周围的农田中,百姓正在春耕,无论老的少的皆是忙得浑身是汗。
这正是赵宁这回来河北的理由。
去年秋收的时候,赵宁已经来过一次河北,带着人走了不少地方,在他们的监督下,秋收完成的很顺利。
幸好去年年景不错,河北大丰收,朝廷收上来不少粮食,州县粮仓多少也有了点底,今年河北的百姓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去年反抗军攻占州县时,扈红练等人一品楼修行者,严格执行了赵宁事先的命令,无论行军还是作战,都尽可能没有践踏农田毁坏庄稼。
当然,这也是反抗军没有跟朝廷大军正经交战过,无论攻打州城还是县城,都是有城内的一品楼、长河船行修行者和驻军将士接应,一举功成。
若是真的两军对垒,彼此拉锯,战事迁延日久,那无论是在野外阵战还是攻城守城,都必然会让战场、城池周围的农田毁于一旦。
像反抗军这种作战范围覆盖数州数十县,而没有成规模毁坏农田庄稼的事,古今罕见,几乎是闻所未闻。
秋收已毕,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春种,河北必须要有几年丰收,才能让各家各户有一定余粮,能够抵抗风险与波折。
“去年秋收的时候,就有很多州县地主跟官府勾结,瞒报少报自己名下的田产亩数、粮食收成,想要少缴税,官府官吏自己购置的田产,更是如此。
“乾符年间,这种事已是司空见惯,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潜规则。
“权贵、官员、地主大户,平日里用尽各种手段兼并土地、聚敛财富,甚至不惜让天下流民遍地,而当他们掌握了天下大部分财富后,又不肯依律缴税,不是官官相护就是权钱交易,争相大肆瞒报自己名下田产财产!
“且不说良田万亩的地主土豪,上缴的赋税还不如普通殷实百姓,就连官营的矿场窑厂盐井漕运等,这些国家最赚钱的营生里,主事官员竟然也能年年上报说自己亏损,且动辄就是亏损亿万白银!
“凡此种种,让国家赋税年复一年减少。
“国战开始前,城池市井明明繁华到了极致,宝马雕车香满路,珍奇珠宝充塞于铺,国库却日渐空虚了。
“殿下,权贵地主,世家大户,贪官巨贾,平日里不仅压迫剥削百姓,将平民创造的民间财富据为己有,还在缴税的时候千方百计少缴税,爬在国家身上吸国家的血!
“乾符年间好好一个太平盛世,就是因为他们而成了一戳就破的纸老虎,被天元大军一击即碎!
“大晋要想获得真正而长久的强盛,这个问题不解决,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殿下不可不察啊!”
说出这番“苦大仇恨”的话的,自然是周鞅。他一直是实干者,而且最是精通民政。
他在晋阳培养出来的官员,如今都是河北州县的政事骨干。
跟在赵宁身旁与他一起巡视河北州县的,不仅有周鞅、黄远岱、周俊臣等心腹,陈安之、蒋飞燕等世家骨干,狄柬之、张仁杰、王载、徐林等寒门脊梁,扈红练、方墨渊、陈奕这些反抗军将领,还有陆瑞、黄杨这种没有官身的书生士子。
队伍再后面,就是一大群新近提拔或者待重用的官吏。
他们大部分来自河东和反抗军,不少还是一品楼、青衣刀客、长河船行修行者转变过来的,一部分是燕平、河北的小官小吏,加在一起达到了百十人。
所以赵宁这回带着的队伍,规模颇为庞大。
很显然,带着这么多人出来到处巡查,不是单纯为了春耕。
赵宁没有回答周鞅,回头问身后的人:“周大人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如何看待?无论什么话,但说无妨。”
狄柬之与张仁杰相视一眼,后者聪明的没有选择立即发言,前者道:“世道丧乱,人心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