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仅有的一物最终也同他的主人一样归于尘埃。
纵然这极有可能是他母亲赠予他最后的礼物。
林鹭问系统:【还有别的办法吗?】
系统说:【没有了。】
【这个镯子是祝如疏母亲的法器,当初她将祝如疏的一缕善魂存放在极中,同时也带走了他可视万物的能力。】
林鹭问:【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并非因为他母亲给他灌入的药物而眼盲的?】
今日镯子粉碎后,系统却全部都说了出来。
【是的,祝如疏的母亲想让阑珊处的人觉得所谓的“药”是个残次品。】
系统未曾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是,若是个残次品,便不会受到他们的重用,那么成为情魔会成为他手中握住的另一个筹码。
原来她的母亲最初让他眼盲竟是为了保护他。
这世间抽丝剥茧后剩下的恶意太多,他的母亲希望他冷漠些,不受世间之事动摇,便将他的善魂一并存于此处。
若是来日,他想向善亦或者是想要见见这世间万物,便可以再次得到这些机会。
林鹭觉得,祝如疏同他母亲一样,爱人的方式过于拧巴和笨拙,就像那日在阑珊处中,她就算是要逼他出去,都会用不得已的谩骂。
勾起祝如疏对儿时的一些不好回忆,再试图用此将他逼出即将崩塌的阑珊处。
祝如疏的母亲分明做了很多爱他之事,却又偏偏,要让祝如疏恨她、憎她、唾弃她,最后还近乎是亲手杀了她。
她逃不出世人恶念好好筑起的藩篱,却又要用伤痕累累的双手将他高高捧起,再完好无整的送出来。
再让祝如疏毅然决然拾起手中锋利的剑。
成为缄默者手中的刀刃,斩去曾经凌迟他的荆棘。
少年闻言一顿神色微变,他的脸色向来苍白无比,苍白的肤色顺着白裳的领口处一路蜿蜒。
呼吸起伏见,少女能够清晰见得他脖颈处曲折的青筋。
下一刻。
她被眼前的少年扑入柔软的被衾中,他氤氲的呼吸散在少女耳庞,却有几分冷冽。
他好似知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直言说。
“既知我并无善魂,若你死后,我定然会将这世间搅得浑浊、破碎。”
冰冷的气息将林鹭裹于其中,她越是挣扎,被越是被少年扑了个满怀。
手腕被禁锢,他将一只手缓缓抬起,成了一个弧形,虚托在林鹭最柔软易碎的脖颈处。
林鹭睁着眼眸看他。
又觉得这似乎与往日不同。
他的神色也宛若蒙上了阴影。
林鹭睁着双浑圆的杏眸,竟能细细地从他眸中读出怒意。
他像是恶声恶气的野兽,将她叼回了山林中偏僻森然的巢穴,又露出了尖利的爪牙和一脸凶相,却未将那爪牙划在她身上。
像是只是露出来给她看看,告诉她。
「最好不要试图惹怒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这爪子何时会落到你身上。」
实则林鹭触了触他爪子的柔软肉垫,这兽就在原地呆若木鸡,不懂她的行径为何。
还会再问自己一句。
「难道是我方才不凶?」
林鹭眨了眨眼,没忍住将心中的话念了出来。
“不太凶…”
身前的祝如疏猝然垂眸好似对上了她的双眼。
林鹭才知自己竟然念出了声,于是抓紧时间换上一脸正色。
她看着祝如疏,抬起双手,将他的脸捧住轻声问道。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这世间本就是七零八落的碎片拼凑起来的,人也是。”
林鹭听着耳旁窗外灌进来的簌簌风声,那窗台像一处缺口,将所谓碎片环环相扣。
他的脸颊是冰冷泛白的。
林鹭的呼吸却是温热的,语气也柔软。
“若是将这世间的一切毁去,你自己也会消殒在其中。”
祝如疏的神色几乎接着无边际的虚妄凝固在她身上。
“你知我从不畏死。”
他置于林鹭脖颈处的指尖蓦然松开,顺着苍白的衣袖垂了下去。
“若是真有那日,我用这世道予你陪葬。”
林鹭一怔,他这个想法太过于沈知节了吧。
“若如此,下一个众叛亲离,人皆伐逐的人就是你,落得同沈知节一般结局,可并非你所愿。”
祝如疏眼中痴迷。
“能让你回来,又有何事我担不下来。”
林鹭想尝试将祝如疏从其中拽出来看来是行不通的。
“还记得合欢宗我殿外那株桃枝吗?过去这么久也不知有人伺候没,以后你得了空就去看看,若是以后枯萎了,我会伤心。”
此言一出,林鹭好似见着当初自己趴在窗边时,他穿着白裳在屋外微微倾身将尚且含苞的桃枝栽种在土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