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压。”顾寄欢说着,已经把手术刀递给器械护士,双手掌根按压在患者胸口处,眸色之中一片沉静。
“不行,还在掉,血压测不到了。”蒋敏继续说道,“心跳只剩下20。”
开胸手术的前提是心臟还在跳,现在还没有开始手术,心臟就停跳了,就是真的完全没有机会了。
顾寄欢额头上浸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无比紧张的时刻,脑子里却异常冷静,几乎是瞬间转过了十数个解决方案。
“开胸,心内心臟按压。”顾寄欢几乎是瞬间,就做下了这个判断。
与其现在束手无策,不如开胸一搏,隔着胸腔的按压不起效果,那就只能试试,开胸进行心臟按压,只是速度要快,丝毫的犹豫都会导致器官缺血进一步衰竭。
开胸,血色映入眼帘,顾寄欢的眸子里仍然是一片淡淡的沉静,那颗心臟就出现在面前,无比轻微的搏动,让人怀疑心跳已经停止。
手指触碰到心臟,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拚了命地搏动和收缩,那是生命还不肯放弃的力量,顾寄欢眸色微微动了动。
“有了,有了,心跳回来了……”蒋敏的声音,像是掀开了手术室人们心中的巨石,一时间整个手术室氛围都微微一松。
置换人造的主动脉瓣膜、修补窦瘤和室间隔破口、修复三尖瓣……所有的这些都需要靠针线进行吻合。
寻常人的心肌细胞拥有韧性,但是患者心肌严重感染、水肿,非常脆弱,缝合难度极大。就好像在烂棉絮上进行缝合一样,轻轻一拉就会撕裂。
从夕阳落下,到漫天星子,终于所有的一切完成,关胸结束,可顾寄欢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对于这个患者来说,手术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能不能从手术之中醒过来,扛过这次手术,才是最难的。
庆南医院门口,24小时便利店,顾寄欢和蒋敏并肩坐在面对着马路的位置上,深夜的路上一片安静,这个城市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安静。
顾寄欢咬着嘴里的麵包,拧开手中的矿泉水递给蒋敏:“多谢你给我保驾护航,这瓶水请你喝的。”
“是你自己处理果决。”蒋敏虽然是这么说着,还是收了顾寄欢的水,笑眯眯说道,“水我笑纳了,可一瓶水应该不够吧?”
“谑,那你想怎么样?”顾寄欢好久没见过狮子大开口的蒋敏了,自从她借钱之后,蒋敏总是抢着付款请客。
“算了算了,你也不是大户,我也歇了吃大户的心。”蒋敏咕嘟嘟灌了半瓶水下去,然后指了指货架,“买个肠给我,就行了。”
“行行行……”顾寄欢忍不住笑出声,蒋敏这人,有时候很不靠谱,有时候又是最贴心的。
之前知道她未婚妻是陆时年,就扬言要姐妹包养,后来顾寄欢说了只是联姻之后,蒋敏便再也没提过什么要求。
顾寄欢结了帐走回来,就见蒋敏双手托腮看着窗外,拿着肠在她面前晃了晃:“干什么?想什么呢?”
“没什么。”蒋敏恍然醒过神,把肠拿过来,撕开放到泡麵碗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在想你的商业联姻,虽然我一直想让你嫁个有钱人,但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若是因为喜欢,蒋敏肯定拒收讚同,自从知道是一笔交易之后,蒋敏就完全不讚同了。
蒋敏继续说道:“我总觉得还是你开心最重要,可我也没办法帮你解决高利贷,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没用?”
“你在想什么?”顾寄欢忍不住用指尖点了点蒋敏的脑门,“怎么会有人把朋友的债务也揽在自己身上的啊?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你今天见了个人是吧?”蒋敏抿了抿唇,缓缓说道,“保安大叔都告诉我了,你们俩一起从咖啡店出来,她上了陆时年的车。”
顾寄欢啃麵包的动作微微一顿:“你说,她上了陆时年的车?”
“你不知道?”蒋敏有些意外,“也是,你那时候急着去会诊,我也是刚刚看到保安给我的照片。”
顾寄欢语气顿了顿,有些漫不经心说道:“你不觉得你很离谱吗?都打入保安内部了。她喜欢上谁的车就上谁的车,我又不在乎。”
“你从来不会强调自己不在乎……”蒋敏叹了口气,认真地看向顾寄欢,“顾寄欢,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陆时年了?”
作为朋友,蒋敏了解顾寄欢,她是个心胸舒朗的人,不在乎的事情从来不放在心上,也不会提及,她越说自己不在乎,其实心里就越在乎。
比如,顾寄欢会一直在她面前强调,她和梅玉早就没有祖孙情了,她留着老房子和梅玉没有关系……其实她心里最在乎的就是家人了。
“没有。”顾寄欢下意识否定了一句,然后才看着安静的街面,缓缓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该不该,或者说,能不能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