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眼不见为净。
才刚做完,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玛莉在门外急急说了声:「少爷,我进来了!」
凡诺斯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戴着眼镜微胖的中年女人开门慌张地朝他看来,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认凡诺斯看起来没有受伤才松口气,「刚才听到东西砸下来的声音,还以为出什麽事了。少爷没事就好。」
玛莉眼里的关心跟慈爱不作伪,凡诺斯憋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委屈忽然涌上来,眼睛红了一圈,他扑上去抱住玛莉的腰,啪搭啪搭开始掉眼泪。
「少爷怎麽了!还是受伤了吗?让我看看!」凡诺斯脸贴在她怀里摇了摇头,玛莉见状轻轻把手放在凡诺斯背上,像哄孩子一样轻拍,「我们少爷怎麽了?有什麽事都可以跟玛莉说。」
说什麽?昨晚经历的一切……他怎麽说得出口?即使说了又怎麽样呢?他的教父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他说了,如果玛莉去阻止教父被他辞了怎麽办?他不能这麽为难玛莉……
凡诺斯没有说话,只是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前所未有地委屈,不是因为瓦伦对他做的事本身,而是无视他的意愿强迫他,把忽然变质的关系赤裸地摆到他眼前,任他面对无所适从的恐慌。瓦伦将他的拒绝置於无处,就好像他的想法并不重要一样。
他们现在算什麽呢?有了这层关系,他们还能是教父教子吗?
凡诺斯静静哭了很久,最後,他把脸从玛莉怀中抬起来,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玛莉……我想去贝特丽庄园,今天就去。」
贝特丽庄园也是科契尔侯爵拥有的庄园之一,玛莉心疼地抱紧凡诺斯,她经历得多,虽然少爷什麽都没说,但从他脖子露出来的痕迹就能猜到发生了什麽,可主人家的事身为下人她没立场置喙,只能安慰凡诺斯,「好,玛莉去准备行李,我们今天就去。」
昨日教皇遇袭的事件已经传遍圣域,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教皇大怒,科契尔枢机下令彻查,由负责掌管圣卫队的盖勒枢机负责此事,也因此今天街上处处可见圣卫队的身影。
调查很快出来,是外城暗巷组织的袭击,一时之间内城人唏嘘不已。
「艾缇.盖勒向您覆命。」红发刀疤的中年女人以一张严肃的脸行正礼,瓦伦跟卢森一人站在教皇一边,教皇吊着手,脸上还贴着纱布,青着脸点头,盖勒枢机便开始报告:「袭击用的武器没有任何标志,像是走私货,袭击人的衣着也是外城常见的斗篷便衣,参与的成员屍体一一核对过了,没有登记在内城的人口统计里,疑似是外城的人。因此,圣卫队一致判定,此次袭击是由外城反教廷组织发起。」
盖勒枢机话音落下後,大殿一片寂静,艾缇将所有资料上交教皇,教皇脸色阴沉,即使调查的所有证据都显示他被外城那些蝼蚁暗算,但他仍然惊疑不定,脑子里盘桓着一个人选,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抽枝扩散。
教皇转头斜视瓦伦:「科契尔,你说呢?」
「盖勒枢机,请问有发现任何其他构成可能性的证据吗?」瓦伦被教皇质疑的目光盯着也面不改色,艾缇回:「没有了,卫队的人去外城搜查过了,他们的目光比起前一个月看我们更仇视,地下组织所在的暗巷今天也比往常少许多人,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瓦伦点点头,垂首恭敬回覆教皇:「反教廷组织向来喜欢在游街的日子骚扰教廷,这次可能是一场策划许久的袭击。如无意外,我们除掉了很大一部分的地下组织人手。」
教皇当然找不到证据,也不会发现是他做的,借刀杀人永远最好用,他只是让人在反教廷的组织中煽动仇恨,刺激所有人的情绪,从而让他们走向极端,人在群体里不会有理智,没有人去反驳他们这样做是否稳妥,是不是过於激进,风险与成功率有多大,他们像一点就燃的乾柴,他做的,只不过是轻巧扔进不起眼的火星。教皇的怀疑终究只是怀疑,而这份猜疑,会让他夜不能寐。
教皇沉默地睨他半晌,摆了摆手,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不够,该让外城的沟鼠看清教廷的权威!盖勒,你带圣卫队围剿暗巷,务必将这次领头的组织消灭!」
「教皇阁下,恕我直言,这样的举动容易败坏教廷在四国的名誉,外城毕竟都是普通人。」
教皇的声音骤然拔高:「你敢质疑我的决定?!」
艾缇躬身行礼,不卑不亢,声音沉稳:「不敢,属下只是为教廷考虑。」
教皇眯起眼,这动作让他看起来眼睛被肉挤成一条缝。他阴沉沉地看着她,突然又笑起来:「怕什麽,你只不过是去处决异端而已,捣毁邪神崇拜的愚民,重塑神的慈爱与权威。懂了吗?盖勒枢机。」
艾缇心中咯噔一声,表面上神情不变,恭敬道:「……遵命。圣卫队昨日损失有些重,请容许修整几日再去。」
「哼,给你三日,希望你能早点办完。」
「是。」
暮色四垂,瓦伦揉着鼻梁,吐了口气,又面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