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衣服进去洗澡了,丝毫不知身后对方的目光丝毫没有收敛。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笑,泰若自然地和人说话,坦然到让人生不出怀疑;底下却是一个不小的弧度,足以看出身体主人内心的火热和情难自抑。
因此这画面看起来有些割裂。
等赵锦书进去了,顾倾缓缓收了笑,转身坐好了,捧着杯子小口喝水。
水是之前接好的,有些凉,一口一口的,压了心底的火。
……
赵锦书洗完出来,看见顾倾手里拿着之前记好的东西在看。
对方似乎也有手写的习惯,无论电脑有多方便,一直用着总有些不习惯。
“学长,”他叫顾倾,然后把徐显明和他谈的条件复述了一遍。
简而言之,让他们在徐显明手底下干五年,之后是去是留自己决定。
赵锦书觉得这是恩惠,甚至觉得徐耀洋插了手,因为他一无所有。
用区区五年的时间去换取一个和行业顶尖公司的学习和共事的机会,怎么想都是血赚。从培训开始到能进行独立开发,一切都会得到最专业的指导。
但任何一个知晓未来的人,比如顾倾,或提出合作的徐耀洋,都不会这么觉得。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和他的团队创造出一笔巨大的财富,无论如何徐显明都是血赚,还能得到未来跃先领导人的人情。
但顾倾已经无暇去顾及那些东西。
五年。然后分道扬镳。
熟悉的数字,和熟悉的流程。
刚好是他和赵锦书共同走过的时间,也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这个数字和条件很难让他不联想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心底的负面情绪。
他甚至要怀疑徐耀洋早就知道了一切,故意弄出这么个东西恶心他。
但他没有办法。他想给赵锦书铺路,又想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结果这两件事相悖;他心底迫切,急于求成,却又比谁都懂一口吃不成胖子,欲望和乏力交织,最后只剩煎熬。
他不得不接受徐耀洋的介入,哪怕事物的发展几乎和上辈子重合,他多活的十几年光阴仿佛都成了笑话。
他想了很多东西,但这是最好的办法。过了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都将再次成为过去。
他的锦书值得最好的。
林野没有等到赵锦书。
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他在网吧打工的日子里,偶尔能看见上课发呆的徐耀洋,痴笑的像个傻逼;也能看见他一到星期五就变得轻快的步伐,坐上一辆车,往南理的方向飞驰而去。他不知道这时候的赵锦书和徐耀洋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也不知道关于赵锦书现在的一切,像被排除在他们的世界外了。
他有时也会害怕,怕赵锦书知道了一切,然后像之前那样把他忽视了个彻底;又想他知道些往事,不至于被徐耀洋轻松哄骗了去。
他无数次预设他们见面的样子,想见到赵锦书的。赵锦书当初报出来的那一长串名字,在地图上的字样旁边,逐渐打上了对应的图案。
游乐园的项目大多具有一点刺激性,并不全然温和,两人玩到最后,已经是满身的汗。
林野穿的短袖校服,蓝色的领子,本体是柔和的白。校服批次不同用的布料厚度也不同,这件恰好是薄的,被汗染了,就贴在后背上,透着点肉色。
赵锦书有件长袖外套,这会也搭在了臂弯间,穿着件淡色的t恤,握着瓶冰凉的矿泉水往喉咙里灌。
一路的戳子伴随着笑容按下。直到他们停在了旋转木马前。
排队的是一群半大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笑的热闹,闪着彩灯的木马一圈圈高低起伏地转,放着幼稚的纯音乐。
那张乐园地图被双手捏在手中,赵锦书边走边低头数着上边的戳数量。
衣摆被人拉住了。林野眼睛弯的弧度很大,顽劣的、被宠爱着的小孩似的:“现在走到旋转木马了。”
赵锦书只得喝了口水,把地图收起来。
可是等排到他们的时候,几个同龄或者更小的女孩子讶异又善意的笑脸都对着他们,林野反而先打了退堂鼓。
他觉得自己在这有些违和,下意识想要逃离,后退一步,撞上了后边的赵锦书。
夏天别的都不一定明显,但热气一定传的很快,贴着的部分隔着衣料传递着热度,烫的人心底发慌。林野下意识仰头去看,对上赵锦书松快的眉眼。
赵锦书说:“怕了?”
林野不吭声。
赵锦书说:“晚了。”
如果说之前的林野是仗着大人喜爱故意使坏为难人的小孩,那这会的赵锦书就是抓住了孩子把柄并以此逗乐的大人。
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几个女孩子坐在木马上看着他们直乐,林野还靠在他身上,来不及走开,忽然感觉一阵失重。
他被赵锦书掐着腰突然举了起来,又被轻轻地放到了有人大半高的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