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闻君了然地点点头:“你担心他,不如我开车送你去一趟医院吧。”
叶轻舟本来忧心万分,听了余闻君的建议后不知怎么反而冷静了下来。她谢绝了余闻君的好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担心什么呢?他有自己的亲人,我就是个老师而已,管太宽了多招人烦。闻君哥哥,你再歇歇吧,我要上班去了。”
余闻君知道她好强,也不多废话,拿上车钥匙和她一起出门:“我送你去学校。”
“黎溯,你这是干什么?”冉媛本来背对黎溯坐在他的病床边,没发现黎溯醒了过来,正给叶轻舟打着电话,忽然手机被黎溯抢走,挂断电话不说,还直接给关了机。
黎溯戴着氧气管,脸色难看到极处。他将手机还给冉媛,有气无力地回答:“二姨,我没什么事,你别再找叶老师了。”
“什么叫‘没什么事’?”冉媛急得站了起来,又躬下腰,两手胡乱比划着对黎溯低喊,“你吐血了知道吗?!就差那么一点,一点点,你小命就保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在哭,叶老师还一宿都不接电话,你俩这什么情况啊!”
黎溯不知道该怎么跟冉媛解释,只能拉着她的胳膊,轻声央求:“二姨,都是我的错,和叶老师没有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别问了。”
冉媛还想再嚷,可是黎溯的手搭在她胳膊上,说是在拉她,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冉媛看着他瘦得竹枝一般的手臂,心里蓦地一痛,话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我……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了。你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二姨喂你喝点粥好不好?”
黎溯乏力地笑笑,冲她点了点头。
冉媛把他的病床摇起来,从保温桶里盛了一碗粥出来,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其实黎溯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是眼前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为了能早点恢复出院,他还是强撑着把一整碗粥都喝完了。冉媛见他吃得下高兴坏了,像夸幼儿园小孩一样连连说了好几个“乖”,喜滋滋地转身忙活去了。
黎溯靠在枕头上,扭头看着冉媛收拾碗筷的背影,凝神片刻后忽然出声问:“二姨,我的病情,你都知道了吧。”
冉媛动作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依旧背对着黎溯,声音比平常还高出两个调来:“啊,知道啊!受伤嘛,医生说了,虽然伤得很重,但是你年轻,好好养一段时间,很快就能——”
“二姨,”黎溯听得出她语气中刻意的轻快,干脆把话挑明,“我是说,我的血液病已经到了晚期这件事,医生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他们有没有说,这次受伤之后,我还能活多久?”
我为什么还活着?
冉媛不可置信地转回身来。
晨光熹微,透着些许凉意。
冉媛一步一挪到黎溯床边,牙齿都在打颤:“小宝……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好好的呢,什么就晚期了,你才多大啊,怎么会活不了多久,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黎溯歉疚地看着冉媛松垂的眼袋和淡淡的黑眼圈,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病床边坐下。
“二姨,对 不起。你不用瞒着我,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病得快要死了,我也不至于把事情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冉媛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黎溯略略回想了一下,诚实地回答:“大概十天前。”
“你!”冉媛忽然气得浑身哆嗦,扬手就要朝黎溯侧脸打去,可是手臂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反倒是两行清泪奔涌而出,顺着她皱纹初生的脸颊,滴落在医院雪白的被单上。
她缓缓垂下手,颤抖着覆上黎溯的脸,疼爱不够似的反复抚摸着,在黎溯平静的注视中失声痛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不告诉我!你才 19 岁,19 岁啊,老天爷他瞎了眼了!”
冉媛瘫倒在床沿哭嚎不止,黎溯按下她不停捶打病床的手,又去轻轻抚着她的背。
“对不起,二姨,本来还想好好念书,有了出息,以后可以给你养老送终。”黎溯拍拍她的手背,故意露出一点顽皮的笑意,“你要不要抓紧时间找个对象把自己嫁了,趁着我现在还有精神,还能替你把把关。”
冉媛收敛嚎啕,流着眼泪一扁嘴,作势隔着被子轻轻打了他两下。
黎溯乖乖给她发泄,等到她冷静一些,就给她抹掉眼泪,扶着她的胳膊正色道:“二姨,案子的事,你现在知道多少了?”
冉媛囔着鼻子,红着眼睛看着黎溯:“我怀疑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当年你妈走之前跟我说过,让我不许自作主张,以前怎么听她的,以后就怎么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