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想了想道:“若我没有记错,锦衣卫指挥使是楚光?”
楚少阳表情越发苦闷:“如今镐京城都在三皇子的掌控之下,若非我叔叔暗中放水,我也出不来。”
傅希言说:“令叔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可他手掌兵权,若真的想要反对三皇子, 应该有的是机会。”
楚少阳说:“他有世家支持, 我叔叔独木难支。”
傅希言皱眉:“世家都支持他?”这就有些奇怪了。蒲久霖也是世家出身, 素有威望,且手握建宏帝遗嘱,正是说一不二的时候,三皇子何德何能何至于从他手里抢得一众世家的支持?
楚少阳解释道:“陛下写了多份遗诏的事情已经泄露了,世家们知道了你打算迎陇南王回京即位……”他顿了顿,才道,“他们并不支持陇南王。而且,三皇子不是单独进城的,他还带了十皇子。”
他这么一说,傅希言便懂了。
所谓一朝皇帝一朝臣。建宏帝登基以来,经常磨刀霍霍向世家,能留到今日的世家,几乎都是铁杆王昱党。这些人自然不希望当年敌对的陇南王回来当皇帝。
而且,他们算盘打得精。有十皇子在手,三皇子便少了一个对手。陇南王、刘焕又在外面,只要三皇子及时找到遗诏登基,先将名分定下,龙椅就坐稳了一半,毕竟,王昱写的传位诏书都是真的。这时候先后顺序就很重要了,届时就算陇南王赶回来,也成了“后到”。
傅希言问:“遗诏的事三皇子是怎么知道的?”蒲久霖来永丰伯府的那夜,在场的只有他们和裴元瑾,隔墙绝无耳。
楚少阳说:“陛下写遗诏的时候,是张财发伺候的。这个消息,他向三皇子卖了个好价钱。”
傅希言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那你和你叔叔为何不跟着三皇子呢?这可是唾手可得的从龙之功。”
楚少阳看了裴元瑾一眼:“蒲相着人给我叔叔送了封信,信上说,储仙宫已经答应成为北周国教,保障皇位顺利传承。”
傅希言:“……”
傅希言迷茫地看向裴元瑾,见他也是一头雾水,只好向楚少阳虚心求教:“你知道储仙宫谁负责这个项目吗?”
想想现在留在镐京的人,难不成是景罗?
楚少阳也很迷茫:“不是你们吗?”
傅希言:“……”无发可说!
事情的真相可以在车上慢慢还原,当务之急,还是先去镐京。
其实傅希言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三皇子的举动。毕竟,在陇南王和刘焕都明确表示不想当皇帝的前提下,他们的选择不多。若三皇子真的说服了满朝文武,顺利登基,也不失为一条平稳过渡的路。
为了商讨接下来的计划,傅希言拉着楚少阳一起上了陇南王的马车。
楚少阳起先不知里面坐的是谁,听傅希言介绍后,立马就不自然了起来,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整整衣服,闹得跟相亲见面似的,被傅希言揭穿,才羞恼地说:“北周武将,有几个不仰慕陇南王?”
陇南王似乎习惯了这种场面,平静地问道:“三皇子应该知道这点吧。他何以觉得,靠一群舞文弄墨的人能赢得了一群舞刀弄枪的人?”
楚少阳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了傅希言一眼,却还是被对方抓住了痕迹。
傅希言说:“有话直说。”
“三皇子决定立秦岭派为国教,据说已经请裘西虹回镐京坐镇了。”所以世家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楚少阳说:“而且,储仙宫毕竟是名门正派,就算当不上国教,也不至于愤而杀人的。”
“谢谢他们的信任,不过我们没想当国教。”傅希言突然坏心眼地说,“不仅储仙宫不想成为国教,而且,陇南王也没有继承皇位之意。”
其实楚少阳在看到陇南王的坐姿时,已经有所猜测了,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依旧感到一阵懊恼。如此一来,三皇子即位竟是板上钉钉的了。
他忍不住将想法写在脸上,陇南王却别有深意地说:“倒也未必。”
楚少阳还想再问,陇南王却不肯在说了,后来休息,陇南王便私下叫傅希言和裴元瑾先行一步,把十皇子救出来。
傅希言便知道他属意十皇子。
陇南王否定三皇子的理由很简单:“他父亲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才瓦解世家对帝位的钳制,他用了几天便回去了。”
傅希言自己也悄悄琢磨了一下,三皇子欲立秦岭派为国教,焉知不是第二个灵教,但是……
“十皇子今年才八岁。”
陇南王说:“年纪小,好教。”
换做其他的皇叔要辅佐幼帝,傅希言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猜忌,但陇南王是亲手把皇位推出去的人,自然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而且,虞素环私下里曾找过他们,希望他们能规劝陇南王重归庙堂,至少找些事做。以陇南王如今的身体,骑马带兵已然不可能,整日待在后院里,只会消磨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