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值的鬼差的和阴兵及投胎诸鬼就看见了身高刚过一米六的阎君单手扛着个一米八的时谨礼一路狂奔超过一众鬼魂,冲到轮回台大门口,朝看门的鬼差大喊:“开门!”
阴间日夜颠倒,刚换班上来的鬼差正打瞌睡,被她一嗓子吓清醒了,抓着自己胸前的“轮回司”工作牌往结界上一刷,半透明的结界如门般应声而开。
时谨礼双目紧闭,浑身冒冷汗,浮现的血管如某种恐怖的瘟疫病毒般迅速弥漫了他的全身,阎君一个箭步冲进结界内,一手拍在他脸上:“别睡了,速醒!”
一神一人冲到轮回台前,驻守在台边的阴兵见了,忙让开一片空地,为首的将军上前一礼:“阎君,何如?”
“未醒,”阎君把时谨礼放在路边的大石头边上,蹲下来伸手拍他的脸,“时大人,速醒!”
时谨礼的突然昏厥在意料之外,阎君没做过人,不知道人的身体竟然这么脆弱,她抓着时谨礼的肩膀使劲儿摇,又不敢用力,怕直接把他的肩膀给捏爆了:“时大人!”
阴兵们一涌而上,围在他俩身边叽叽喳喳的讨论,不多时,鬼差和红甲阴兵带着要投胎的鬼来了,其中一个女鬼看见,说:“是不是低血糖啊?”
“低血糖?”阎君回过头,皱眉看她,“何为低血糖?如何处理?”
那女鬼在队列里是表情淡然一类的,待会儿应该能投个好胎,所以这会儿心情挺轻松。她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一边歪头对阎君说:“就是身体问题,吃点儿东西就好了,糖啊蜂蜜什么的。”
阎君闻言,立马问身边的阴兵:“黄蜂?”
捧着公文的鬼差绷不住了,尴尬道:“阎君,阴帅不产蜜的。”
阎君嘶一声,转头看向女鬼:“你?”
女鬼耸肩:“我都死好几年了,有也吃完了。”
“非也,”红甲阴兵突然说,“他已非人,无人之身,何故受人之罪?”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阎君恍然大悟,摆手示意周围的鬼差让开,然后向上卷了卷自己的衣袖。一层充盈的紫光覆在阎君的手掌上,她扬起手,啪的一巴掌扇在时谨礼脸上:“悯华!速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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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游(十二)
阎君的声音和巴掌声同时响起,四周的阴兵听见那个名字,仿佛被狗撵般哗地退出几十米远,恐惧地望着他们。
其中一个阴兵低声对身旁的战友说:“这凡人是悯华真君?那女帝此举,算是挟私报复?”
战友立马摆手:“慎言。”
时谨礼挨了一巴掌,竟然真的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阎君见他醒了,忙问:“如何?”
时谨礼还有点儿懵,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我听见……刚刚是不是你打我?”
“不曾。”阎君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随我来。”
“肯定有人——”
时谨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向不远处环抱在群山之间的轮回台,双目之中似有光芒闪动。在他的目光触及远方被天雷劈落、灼烧后呈黑色的山峰时,心中悄然生出的恐惧感达到了顶峰。
这个地方,他曾在喜气鬼的幻境中见过,那时悯华身披血衣,重瞳光芒暗淡,显出六臂原型,如一只身体残缺的蜘蛛般伏趴在悬崖上。
而就在刚刚,他听见阎君叫他“悯华”。
“你刚刚,你叫我……”
阎君不答,沉默地扶着他站起来,指着远方绵延的群山,道:“且看。”
关于鬼族最早的起源,三清天和地府一致认为是在古大荒平原一带。
阴间城池稀少,大城高墙之外皆是无尽绵延的贫瘠土地、崎岖群山,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
阴间的东土之上,五座山脉如星般汇聚,向外发散。人死后,魂魄在鬼差的指引下登上冥河船,过了冥河就至桃止山下、鬼门关前,那是东方鬼帝所辖之境。
过了鬼门关,沿着黄泉路一路向北便至北方鬼帝所辖罗酆山下,酆都、地府、轮回皆在此处。
另有西方嶓冢山、南方罗浮山、中央抱犊山三山之地。
五条山脉亘古万年,伫立于无数地脉相连接汇聚之处,那里是阴间的中心,由五山环抱,鹤飞不得过、猿猱不得攀,八方无路,唯连通罗酆山上有一处凹陷,直通轮回。
深谷之上,山岩中延伸出一条狭窄的小路,尽头唯有只够一人站立的平台,即为轮回台。
此刻,轮回台上安静极了,唯能听见五方群山上的飞流鹤鸣,时谨礼仰面朝上,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相似,延伸而出的轮回台如鸟喙,细长无比,悬在轮回上方。
他急促地呼吸着,听见跟来的鬼差朗声道:“吉时已至——”
一道落雷毫无预兆地劈在轮回台上,被牵引而来的鬼魂吓得尖叫,时谨礼望去,见轮回台正对着的南山被电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