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时谨礼想起他早上砸阎君神像的事儿,他的脸上难得显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不自在地问:“谁找?”
“帝君,”黑无常率先喘匀气,直起身说,“帝君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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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游(三)
黑白无常口中的帝君,即是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又叫北阴天子,是阴间的帝王。祂是天下鬼神之宗、地狱之神,阳间闻名的五方鬼帝、十殿阎罗都在祂治下,就连阎君和鬼王,都得听从祂的吩咐。
但对于现在的时谨礼来说,只要不是阎君找,那谁找都不要紧,一切好说。他点点头说行,拦住一辆开过来的出租,拉门上车:“去城隍庙。”
司机刚吃完午饭,嘴都没擦,应了一声就一脚油门,把他送到城隍庙去。
到了之后,时谨礼付钱下车,孤身进了城隍庙——身后还跟着刚追来的黑白无常,但门卫看不见。
凡人想去阴间,必得有亡魂引路,且需脱离肉身,以灵魂的形态下到地府。城隍庙是红檀市地脉汇聚的地方,从这里下去,顺着地脉的流向走,走到尽头就是鬼门关。
庙里有专门供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下地府时存放身体的地方,时谨礼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了后门边上的一个小房间,门一开就被冻得一抖。
工作人员是牛头假扮的,它朝着时谨礼做了个鬼脸,把自己的牛角露出来给他看,然后退了出去,从外头关上门。
时谨礼被这鬼逗得哭笑不得,旋即转身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哪是城隍庙,活脱脱就是一太平间。
魂魄离体后,身体大部分机能都会停止,像周太太、王皓那样昏迷不醒,短时间内□□可以以昏迷的形态保存,但时间一长,就和死人无异。
时谨礼下阴间办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保险起见,还是先进冰柜里躺着比较好。
白无常拉开一个大抽屉,里头躺着个女孩,眉毛睫毛上都结了霜,黑无常一把给她推进去,又拉开几个,找了个空位给时谨礼,笑道:“大人,得罪了。”
时谨礼倒没那么多忌讳,抬腿就要往里迈,进了一只脚,突然说:“那只画皮鬼还在城郊,为防意外,得有人去保护它。”
“大人放心。”白无常道,他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非常靠谱,“已让日夜游巡去了。”
时谨礼点头,进去了另一只脚,又说:“游执……”
原本想让他快点进去的白无常立马拉住他,表情竟然有些紧张:“游……他,他怎么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时谨礼看向白无常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他摆摆手,躺进大抽屉里,外头黑无常替他推上门,周围顿时一片昏暗,唯有微弱的光从缝隙中渗出来。
这种感觉极其不好受,抽屉内部空间极其狭窄,顶部很低,几乎贴着时谨礼的额头。有风吹进来,吹得他额间碎发乱飞,他不舒服地动了两下,立马就撞在了周围的金属壁上,觉得这活像个漏了风的破棺材。
外头黑无常听见动静,忙问:“大人,没事吧?”
“没事。”时谨礼道。
白无常一甩他的哭丧棒,棒上的铃铛发出叮铃一声:“那就上路了。”
时谨礼睁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放大无数倍,他听见哭丧棒甩动时带起的风声,然后铃铛一摇,白无常朗声道:“魂兮归来!”
紧接着响起的是哗啦啦的锁链声,时谨礼睁大眼睛,只觉得四肢麻木僵硬,眼睛虽还能转动,可看见的却是一片黑暗。
突然,他感到咽喉被紧紧地攥住,全身气息逆流,身体变得犹如千斤重,被人上下左右四处拉扯。时谨礼的喉间溢出一声呓语,被禁锢的四肢略有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仿佛被钉在了金属壁上。
他闭上眼睛,听见白无常再次高喝:“魂兮归来!”
眼前乍然闪起一道亮光,体内泛起一阵暖意,温暖了僵硬的四肢,时谨礼睁眼,发现他们此刻正置身于一条大船之上。他坐在甲板上的软椅里,黑白无常左右站在他身后,前来时带起的浓雾都还没有散去。
黑白无常弯着腰,手中招魂幡左右飘摇,他们双手抱拳行礼,和身后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的一众小鬼齐声道:“许久未见,冥界众生奉鬼王令,迎大人前来。”
地脉汇聚成广阔的河流,在天地万物之灵的力量下缓缓流淌,大船横于河上,船舷一步一火光,漂浮在空中的鬼灯笼随大船缓缓向前,风一吹,为首的几个就呼地变成幽萤的绿色,火光大盛。
阴间常年不见天日,少有星月,广阔的大江隐匿在黑夜中,看不见江岸和尽头,唯能听见船行时的水声。
岸边偶尔能看见扎根生长的彼岸花,纤细的花蕊上泛着红光,将暗无天日的冥岸照亮,这时才勉强能看清江水有多宽广。时谨礼推了船舷上的鬼灯笼一把,灯笼又变成绿色,慢悠悠地飘过去,在岸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