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杵着脑袋的盛黎书招了招手,便让身边侍人抗起软椅,往支好的幄帐中去。
记得去年秋猎时,圣上还能叫侍卫从猎场里赶来野兔、狐狸等猎物,以竹栏困住后,她再起身射猎,射杀的三隻野兔,赐给了宁清歌、六皇姐和那次秋猎的头筹。
八皇姐还因此发老大的火,将底下人都骂了一遍。
如今却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今年若不是有武举耽搁,估计陛下早已迁至南苑那边避暑修养了,哪里会参加夏苗了。
只能怪武举时间不巧,若是早一年也不会如此,而劝谏的臣子又刚好踩到了陛下的痛处,即便是帝王,也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衰老。
待陛下离开,站在旁边的宁清歌才有了动作。
旁边的侍人牵了她的马匹,将她扶上马后,几步退到后头,紧接着宁清歌稍扯缰绳,让马儿小跑入林。
盛拾月眉梢一挑,顾不得再想其他,朝后头招了招手,一行人便喝马往前。
风掀起绿衫,束起的高马尾被扬起,刚踏入林中,便感受到一股阴凉,就连日光都被抛在身后。
盛拾月来不及感受,便喊道:“宁望舒!”
照夜最是聪明,不用说就知晓盛拾月的意思,直接小跑贴向前头的黑马。
宁清歌下意识回头,另一人靠过来,长臂一伸,勾住对方的腰,连询问都不曾,直接用力一抱,便将人扯向自己这边。
宁清歌听出是她的声音,所以并未反抗,只是被对方突然的举动惊到,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横坐在马背上,被盛拾月拥在怀中。
盛拾月低头看向她,好似已忘记之前的事,又恢復了之前肆意顽劣的模样,唇角一勾,便道:“你怎么不等我?”
宁清歌挣了下,却被抱得更紧,掐在侧腰的虎口如钳,即便面上不显,心里头还是有些慌乱,所以不敢放松半点。
她稍弯腰,比坤泽稍显宽大的骨架便曲起,将宁清歌藏在自己怀里,又道:“不是让我教你骑射吗?”
不肯让她走,不断找理由。
她放软声音,可怜巴巴喊了句:“宁望舒。”
幸好白驹还在小步往前,将曲黎等人抛在身后,否则这几人又要偷偷笑盛拾月。
宁清歌无奈,隻得放缓声音道:“我还以为你们先进去了。”
“怎么可能!”盛拾月立马扬声否认。
宁清歌见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解释道:“我看殿下往日都是抢在前头进去,便以为殿下已带人离开,正打算去寻你们。”
闻言,盛拾月面色一缓,偏头蹭了蹭宁清歌脑袋,嘀咕道:“那是我嫌他们惊扰猎物,所以提前跑远些,避开他们。”
她又说:“宁望舒你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去猎大鹿?野猪?果子狸的味道倒是好,就是那么一小隻,射中也没什么意思。”
她嘀嘀咕咕的,没说讨好的话,却也透着几分偷偷哄人的意思。
宁清歌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妥协道:“你先让我坐好。”
没想到那人却不同意,眉梢一扬,颇有几分理直气壮地开口:“你不是喜欢看我骑马吗?这样看得更清楚些。”
盛拾月方才一个人琢磨了半天,想不出宁清歌到底有没有生气,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思来想去,隻琢磨出一点,宁清歌好像很喜欢看她骑马?
也不管为什么,只要能用来讨好宁清歌就好。
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额头,印下一个又一个吻。
不知该说这人什么好,哄个人也像小孩似的,把对方可能喜欢的东西劈里啪啦往人家怀里塞,完全没有章法,憨得可爱。
身后的曲黎等人保持着距离,偶尔担忧一瞥,就能瞧见某人背挂长弓,腰后别箭筒,左手牵绳,右手拥着宁清歌,眉眼乖训地讨好,恨不得此刻长出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使劲摇起来,换得丞相大人一笑。
偶尔有不想争先的人打马而过,路过两人身边时,都会投来震惊又诧异的表情。
盛拾月却不管他们,低头又开始哼哼:“宁望舒、宁望舒。”
“宁大人。”
“丞相大人,宁大丞相。”
她眼帘一眨,又道:“宁姐姐。”
得亏她声音清亮,即便刻意拖长语调也不显油腻,反倒有一种毛茸茸小猫在用脑袋蹭人的感觉。
宁清歌听到这称呼,不知为何突然僵了下身子。
紧紧贴着她的盛拾月自然注意到,像个厚脸皮的牛皮糖,立马就粘上来,一声接着一声地喊:“宁姐姐,宁姐姐。”
拖长的语调绕得千回百转,字与字粘在一块,稚儿学说话就也不过如此含糊。
盛拾月三两下又省了一个字,嚷嚷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