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兰若馆。
伴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轻咳声,乔氏浑身无力地倒在身后的引枕上。
如梦忙端起茶盏想与她餵水,乔氏也想喝,她嗓子里实在干痒难耐。可水刚进口,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痒意,她克制不住,水全喷了出来。
几个丫头忙了一片,替她擦嘴,收拾被缛上的狼藉。
如梦轻轻地给她拍着背,一面埋怨道:「这药吃着也不顶什么用,若不换个大夫来看看吧?老夫人也真是的,不过就是去宫里请趟太医,怎么就不能做了,非说怕人觉得咱家猖狂!」
「噤声!」乔氏斥道,又咳了两声,才说:「我这老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娘说得也有道理,没得咳几声就去宫里请太医。你以为请个太医回来简单,世子不在府里,公公他老人家不管事,若是动用娘的牌子去请,还得经过中宫魏皇后,没得这么麻烦。」
「可……」
「好了,如梦,我没什么,你又不是不知我这病的?大碍没有,就是咳得有些烦人,吃不吃药,看不看大夫,都没什么作用,过阵子也就好了。」
乔氏都这么说了,如梦也只能听着。
丫头们端来了热水和帕子,两个大丫鬟服侍乔氏擦了擦脸和颈子。乔氏躺回软枕里,她面色苍白,微微带了些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咳狠了的缘故。
有丫头来报六姑娘来了,不多时乔秀丽被丫头领进来,满脸担忧地走上前来。
「烟姐姐,你好些了没?」没有人注意到她在靠近床榻时,下意识地看了看床头悬挂的一个香囊。
「我这老毛病你还不知道,没什么,不用担忧。」乔氏喝了口茶,靠在软枕里笑着道。
「我也知道烟姐姐这是老毛病,过阵子就能好,可免不了会担心。且烟姐姐这次似乎病得久了些,可是大夫开的药没用,要不要换了大夫看看?」
乔氏浑不在意地摇了摇手,「不用,一直吃的这药,药也还挺好……」
正说着,她又咳了起来,这一咳就是停不住,无论如梦如画怎么帮她拍背都止不住。连续咳了好些声,乔氏才喘着气儿将掩着嘴的帕子拿来,所有人都没注意,倒是乔秀丽眼尖地看到一丝红色。
「有血!」她惊诧道。
闻言,如梦忙一把拿过乔氏手中的帕子,玉白色的帕子上果然沾了几丝血迹。鲜红鲜红的,像似雪地里开的腊梅,却并不让人觉得美,反而莫名的胆寒。
之所以会这样,也是有典故的。
乔氏惯有个咳嗽的旧病根,请医问药,也吃过不少药,一直不见根治。乔氏虽为嫡出,但乔老爷也不是没有妾,有妾就有庶子庶女,这些人多了就免不了多事。
有一阵子乔家大宅里风言风语传说,乔氏总是咳,是得了痨病。
因为这事乔大奶奶可是发了顿怒,打死了好几个下人,还发卖了一批人。乔老爷也恼得不轻,刻意请了江南一带最有名的名医来给乔氏诊病。
事实上乔氏就是普通的咳,这种咳说不上来是何原因,也不是着凉或是肝火旺,就是一到天冷的时候,免不得会发作。一般不超过一月之数就好了,病癒后的乔氏与常人并无不同。
最终将此归咎了一个原因,那就是乔大奶奶当初生乔氏的时候是冬天,可能孩子刚生下的时候落了寒气,才会一直有个这种不痛不痒的病根。
到底不是痨病就好。
这痨病虽不若天花之类的让人闻之变色,也是一种容易过人的病症,这也是为何大奶奶和大老爷为何如此慎重其事的原因所在。
乔氏还未成婚,若真是背上个痨病的名头,这一辈子甭想嫁人了,乔家也将无她的立足之地。
这件事不光乔氏,她身边的人都知道,所以看到几丝血迹,免不得会联繫。
空气彷佛凝滞了一般,如画正想哭,被如梦从后面拉了一把。
乔氏浑不在意道:「瞧瞧你们吓成这样作甚,我这两日成日里咳得嗓子干疼干疼的,这大抵是嗓子咳出了血。」
「真不是痨病?若不找个大夫来看看吧。」乔秀丽不知是一时情急失言,还是什么,竟说出这种犯忌讳的话来。
如梦就不愿意听了,忙道:「六姑娘你说什么呢,什么痨病不痨病的。七月那会儿夫人的旧疾犯了,世子爷才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看过,这才多久,真是痨病的话,太医会诊不出来?」
乔秀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白着脸局促解释:「我也是一时说错了话,实在是太担心烟姐姐的缘故。烟姐姐你可别怪我,我这嘴真是不把门。」
她泫然欲泣,边说就边要去打自己的嘴。
乔氏忙让人上去制止,又去瞪如梦,道:「你别多想,我没有怪你,如梦也是一时情急。你俩都是为我好,我知道,快别哭了。」
「真是对不住了烟姐姐,我不会说话。」乔秀丽拿着帕子拭了拭泪。之后她陪着乔氏说了会儿话,见她面露倦怠之色,便出言告辞了。
等人走后,如梦不忿的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