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半个月,好友申请里多了一位名叫丹恒的用户,备注说是应星以前的队友。你对他的名字有一点印象,曾经听景元提起过便通过了。丹恒说想约你见面,你定在附近的咖啡厅。
丹恒本人和你想象地不大一样,风尘仆仆却眼神坚定、简洁干练、沉静忧郁,你由衷感叹这么多特质可以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实现。他开门见山,递给你一个纯白的信封,你打开一看竟是一小打钱。
“这是什么意思。”你问道。
“一些心意。”丹恒寡言少语,看起来像是做了一番措辞上的挣扎,“以前在队里我听他说过你的事……你现在还在读书吧……现在…总之…我也是最近这些日子才宽裕。请你收下吧。”
他的朋友在门口等他,你还没来得及拒绝这番不必要的好意,丹恒就仓促地离开了,咖啡也只喝了一半。你试图将钱转回给他,对方居然是敏感账户,没办法接收汇款。
你垂下睫毛,如今你已经攒到一笔惊人的存款,多次旁敲侧击向刃提议,要带他去国外的医院检查,结果都被他一口回绝,态度坚决到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刃不让你去打工,不断地给你钱,存在账户里的金额已经快成了没有意义的数字,你潜意识里在逃避些什么,放任它滋长。
眼下是该做个决断,考虑别的计划了。
清明假期当天,你去看望妈妈。你每年都会来扫墓,并且准备一束纯白的彼岸花。而这回你“特地”邀请了刃陪你一起。
刃是第一次来墓地,他向来不迷信,也没有什么需要祭奠的人,单纯听你的要求陪你。地点在老家的郊外。
“你不恨她?”刃站在坟前,对着死人牌位直言不讳。
“我思念她,牵挂她。”你徐徐跪下,将花束放到面前。刃不再多言,沉默着陪了你很久。
离开墓地,你和他并肩走着,各自撑着一把伞。雨水蒙蒙在郊外的道路上可见度很低,丛生的杂草沾着污泥蹭到小腿肚,刃提议在有屋檐的废弃报亭外先躲会儿雨,你从包里取了纸巾,替他擦拭发梢的雨露。
很快就要碰到他眼角的泪痣时,刃打掉你的手,背对着你从口袋里掏出盒状物,手指骨节夹住那一截暗橘色的烟屁股。依旧不利索地点火、抽烟,然后咳嗽。
等他点燃了第四根,雨也没有停的意思,你不堪忍受世界只有雨和抽烟人吐息的声音,主动打破了高湿度的寂静。
“我觉得她还是很爱我的。”
刃狠狠呛到,该死的烟直往他年轻的肺里钻,冷言嘲讽:“用自己的女儿来讨好丈夫,这叫爱?”
你回答他:“你或许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
妈妈嫁给继父之前并不是离异,而是丧偶。你的生父长期家暴妻子,还想打你,于是酒瓶从懦弱的女人手里砸落,在男人的后脑勺磕得四分五裂。他像是什么怪物,捏着你的脖子在地板上匍匐挪动,坠入地狱的人临走前还不想让别人好过。
你和妈妈失手杀了他。凶器是皮带,死因是窒息。花了许多的人脉和金钱,最后法官判正当防卫。亲戚也因此疏远了你和你妈妈,包括景元的父母。
人命官司、众叛亲离、颠沛流离、穷困潦倒…世间的最棘手的苦难在短短几个月体验个遍。这期间她也并没有埋怨你什么,怨的是自己太懦弱,连带着自己的女儿遭罪。你深知单身母亲做到这份上已是不易,总归自己的存在让懦弱的她逼迫自己终于坚强一回。
直到她再婚,在你继父的蛊惑下吸毒,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疯疯癫癫,连对女儿的爱都能消磨殆尽。
只是毒品,毁了你们所有人。
雨停了。
你留刃晚上在租的民宿公寓里一起吃饭。还是最普通的家常煮面,烟火气这种东西向来寡淡乏味。刃吃了面和溏心蛋,在你的瞩目下喝了汤。他头昏目眩,意识到了不对劲,伸手去扣自己的嗓眼,想吐出挚爱亲手做的晚餐,哪怕胃液将在香烟的多次伤害下再度腐蚀咽喉。
“你给我下药?……为什么…”他不敢置信。
你回避他的目光,低着头回答:“轻微镇静的药物,一会儿就好。”
门外冲进来两个席卷消毒药水味的白衣男人,身后跟着四个抬着设备和医疗用品的年轻助手,他们将刃抬到床上,刃拼命抗拒药物的作用,虚软的空拳被你轻易握住。你把他的右手递给医生,安抚道:“只是做个检查。”
被高额聘来的医生面面相觑,斟酌了许久才缓缓说出:“小姐,他的手完全没有受过伤啊。”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你哭着尖叫,又扯过刃的另外一只手,难道是你记错了?不可能啊!继父砍伤了他的右手,镜流执意毁去的也是右手。
那一幕你至今不敢忘记,这是你欠应星的。饱含恨意的玻璃像冰锥刺穿了他的手掌,鲜红渍透了实木地板。应星当场昏了过去,镜流抽出手中的半截玻璃,下一处对准他的心脏,你隔着阳台的玻璃门,把拍到手掌红肿流血也拦不住这一切,千钧一发之际幸好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