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和阳间在极大程度上都是泾渭分明的,风水一说牵扯甚大,阴间与阳间不能相通,所以所谓大师神婆就算不是骗子,也绝对是没得到阴阳术真传的。
人怕鬼,觉得晦气,对此讳莫如深;鬼也不喜欢人,觉得人一辈子干的坏事儿太多,生死簿都不够写,太折寿。
所以看风水这事儿一般人都行,但在地府有编制的人,不行。
杨昌骏和程漱连夜赶回红檀,没说上两句就困得直打哈欠,时谨礼见状也没多留,等他们俩安顿好后自个儿打车回家。
要说这司机也是胆大,中元节大半夜的也敢出来接活,倒是让回郊区的时谨礼有点不好意思。他多付了一百块钱,顺便把只一直扒着车尾想干坏事儿的鬼给赶了。
到家的时候快一点半,时谨礼关上门,两下踢飞鞋,把手机一扔,穿着袜子往洗手间走。没走两步客厅的灯就直闪,忽明忽暗的,还发出电流的滋滋声。
伴随电流声而来的,还有一阵压抑、凄厉的哭号,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立马就热闹起来了,不仅热闹,还他妈有点儿瘆人。
但时谨礼是谁啊?他能怕吗?他能觉得瘆人吗?他洗完手后皱着眉头走回客厅,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啃,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活成了鬼王来时的背景音乐。
鬼王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气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时谨礼家客厅,他的穿着和阳间人对阴间人的印象大差不差——十分复古。时谨礼盯着他的袍子看,觉得自家的扫地机应该能休息一天。
鬼王一身皂黑长袍,袍角随着他周身的阴气缓缓飘散,袍面上绣了暗纹,看起来华贵又沉稳。他的脸被黑色的阴气遮住,只能看出头发很长,拢在一起扎了个高马尾,末端用支散发着淡淡光辉的发簪固定。
时谨礼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位鬼王了,但他至今也没有见过鬼王的脸,以至于他一直认为这位鬼王肯定长得很丑。
不说青面獠牙五官狰狞,那至少也是胎记覆面嘴角歪斜吧?
对面的鬼王尚不知道时谨礼在想些什么,他朝时谨礼拱手:“时先生。”
时谨礼回了个礼:“您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无甚要事。”鬼王周围的阴气很重,以至于时谨礼不论在哪个角度都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毫无温度的声音从飘散着的阴气里传出来,“鬼门已开,阳间或有动乱。”
“有我。”时谨礼打断他,说,“没有动乱。”
鬼王沉默下来,隔着那些遮住脸的、飘散的烟雾看他。
这样说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时谨礼看不见鬼王的眼睛,无法确定鬼王是否在看自己,但他却觉得,鬼王一定在看他。
或许是恼怒于时谨礼的打断,又或许是正沉默地思考时谨礼的话,总之鬼王不再开口了,客厅陡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里,唯一能听见的只有时谨礼的咀嚼声。
过了一会儿,他吃完苹果,把果核扔进垃圾桶,兀自进了离大门最近的房间,拿了两瓶冒着冷气的可乐出来。
他把其中一瓶递给一言不发的鬼王:“要吗?”
“不用。”鬼王说,“也不介意。”
于是时谨礼自己开了罐可乐,坐在沙发上听他说话。
鬼王说最近地府不大安稳,有人偷偷把恶鬼从三十六狱里放出来。他说了事情始末,又告诉时谨礼中元时地府诸鬼的安排,半句没提阎君。
中元算是鬼族的年节,阴间往往非常热闹,鬼王连这时候都不提阎君,足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微妙。
不过,大概是因为从小看着时谨礼长大,鬼王对他脾气倒是很好,说话不紧不慢,等时谨礼喝完了可乐,他才说:“猫鬼之事不是偶然,希恶鬼找上那个胖……”他说到一半,似乎觉得说胖子不大尊重人,立马改口,“岳攀攀,定有所图。”
时谨礼把空易拉罐扔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它通过岳攀攀收集猫灵,你觉得它有何图谋?”鬼王问。
时谨礼想了想,脑海中冷不丁冒出游执的话,重复道:“炼丹。”
鬼王一愣。
时谨礼见他不说话,也跟着闭嘴,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这次的气氛不像刚才诡异,反倒有些微妙。
过了一会儿,鬼王才说:“红檀老城区内有异样,我尚未查出,你多注意身边的人。”
时谨礼脑子还没转话就出来了,直愣愣问他:“你说游执?”
鬼王又一愣,半天没说出话。
时谨礼这才想起游执是鬼王让来的,自己这么问不是打人家的脸吗?刚想说些什么补救,就听见鬼王问:“他去找你也有几天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时谨礼想了好一会儿才啧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对鬼王说:“我觉得他这里缺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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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中元(三)
中元这天是周六,不少人家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