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抽了被禁锢住的黑雾一顿,云不意终于出了这口忍耐许久的恶气,神清气爽。
黑雾被他的灵力裹成绿色光团,随着他枝条一招,自发悬浮在他身后,微微起伏。
做完这些,云不意才有功夫查看阿棋的状况,而他正好挣开了束缚自己的草枝,从地上爬起来,抓着错位的肩骨“咔啦”一声掰回原位,面无表情地环顾左右。
此时屋里一片狼藉,门窗俱损,墙壁和房梁遍布抽打出来的裂痕,供桌香炉也通通翻倒在地,唯有嵌在地下的冰棺逃过一劫。
确认棺材无事,阿棋又把目光转回云不意身上,就见他的两根枝条雄赳赳气昂昂立在空中,像个擅闯民宅的恶霸,毫不心虚,毫不愧疚,从头到脚写满了理直气壮。
不知为何,阿棋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了一声。
这一幕真挺可乐的,若是阿蘅还在,也会忍不住笑出声吧?
阿棋想着,嘴角的弧度又上扬几分,衬得他黑洞洞的眸子,莫名诡异吓人。
枝条尖端一蜷,云不意游到他近前,点了点他眼下的红痣:“你果真修了邪法,想复活你弟弟是不是?”
阿棋眸光微动,忽然若有所觉地朝门外看去。
柴扉轻启,秦方一手牵着抱着瓷盆的秦离繁,一手托着黑猫,不请自来。
黑猫碧盈盈的双眸直直望向阿棋,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忧虑和放松。
它确实松了口气,毕竟自家兄长只是被抽肿了半边脸,没有生命危险。
“原来秦君子也爱管闲事。”阿棋一边说一边活动手脚,筋骨摩擦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仿佛归位,又像重组。
他的视线冷冷扫过在场的人与非人,就连黑猫玉蘅落也分得一个寒意森森的眼神,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儒雅气度,只剩下冰冷无情。
云不意退出门外,三片叶子从盆里支棱起来,一片戳戳秦方,一片绕在玉蘅落颈上,哥俩好似的。
秦方帮他收了那些装着黑雾的光团,不紧不慢道:“我不爱管闲事,但对你修炼的术法颇有兴趣。你若是愿意告诉我它是什么、从何而来,我可以保证,无论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如何?”
闻言,阿棋还没有反应,黑猫先竖起耳朵炸了毛。
“淡定。”云不意挂在玉蘅落耳边,用只有它听得见的音量说:“秦方的嘴骗人的鬼,与其信他会遵守承诺,不如相信秦始皇是我哥。”
玉蘅落一愣:“秦始皇是何人?”
“啧,说正事儿!”
云不意轻轻拍它后脑一下,一草一猫抬头,就见阿棋体内溢出了新的黑气,比之前更浓更烈,盘绕在他肩膀两侧,如昂首吐信的蟒蛇。
他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薄薄一层下青筋血管清晰可见,衬得眼愈黑,痣愈红,活脱脱恶鬼在世,活佛看了都要说一句度不了抬走吧,极为可怖。
玉蘅落再度炸毛,想也不想就要冲向阿棋,却在冲刺半道被一根枝条卷住,捉回,五花大绑。
“别急。”云不意看了他一眼,心内有淡淡的遗憾转瞬即逝,“话疗救不了自甘堕落的人,你且看着,秦君子要进下一个疗程了。”
“什么?!”
玉蘅落血气冲头,急得人话脱口而出,低沉的音调一下拔高好几个度,尾音还劈了个叉。
听见他的声音,阿棋的眸光清明一瞬,但下一秒,两只眼眶都被黑气填满,如同苍白的纸壳上挖出一对窟窿,又恐怖,又瘆人。
“唉,孽障。”
秦君子惋惜摇头,似乎已经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因此出手毫不留情。
他张开五指,月光便自发拢成一束落入掌间,朝前轻描淡写地一挥。
阿棋发出一声声不似人类的嚎叫,驱使黑雾巨蟒向他攻去,蟒蛇张开的巨口仿佛能吞下半壁天空,落下时连夜色也被吞并进更深的黑暗。
剑光同样被其吞没,连同秦方的身体一起。
“他!……”
玉蘅落焦急地蹬了蹬后腿,却见秦离繁淡然自若,搂着它安抚地摸了摸头。
云不意更是从容,甚至有心思将自己的枝条编成灯笼状,往里面注入绿光,挑高了递进黑雾里。
光芒所过之处,如春色铺展,黑雾一时淡去不少。秦方的身影在绿光与黑影中若隐若现,无奈地斜了那整活多于帮忙的灯笼一眼,抬手推开。
“太绿了,婉拒,谢谢。”
说罢,他顺势抽手向前横斩,比第一剑多了百八十倍的月华轰然自天上坠落,像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庞大而凝实,单单是散逸出来的部分,就将黑雾化成的巨蟒寸寸斩断、拆散、捣碎。
阿棋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就被月华光柱重重压进地里,只露出一颗头颅和半截脖颈,左冲右突地负隅顽抗,跟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大圣似的,黑眼眶里淌出了红色的液体。
“哥!——”
看到兄长如此狰狞骇人的模样,玉蘅落心中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