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寄欢的眸色微微躲闪,按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轻声道:“等会儿,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顾寄欢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她的脑子乱乱的,想起来孔付星,想起来魏莱杉和陈小雨,还想起来自己和陆时年的婚约……
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好像是越来越乱了。果真是只要牵扯到感情,生活就会变得一团乱麻,不如从一开始就专专心心做个纯粹的小医生,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可她好像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陆时年,是不是要继续做缩头乌龟,亦或者是喜欢的人,总要争取一次。
陆时年没有说话,她只是这么静静看着顾寄欢,眸子里倒映着顾寄欢静静的神色,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硬。
“叮——”手机的响声似乎是拯救了气氛的尴尬,是顾寄欢的手机,有人发来的新消息。
[顾医生,我们收拾母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真的谢谢你,这一年多以来对母亲的照顾。]
是张福奶奶的儿子发来的消息,下面还有一张图片,图片里是一篇日记,日记上还贴着一张相片。
相片里,张福坐在医院的床上,顾寄欢站在她身边倾斜身子过来,两个人看着镜头笑着,张福的手紧紧攥着顾寄欢的手。
下面是隽秀的字迹——今日入院抢救,重回人间,和顾医生留影,我与顾医生,就像是祖孙,见她总觉亲切,许是命运眷顾,让我遇她,多活些日子。
顾寄欢隻觉得喉头微微塞住,眼底有些酸楚,沉沉呼了口气,回復道——[奶奶出殡的日子务必告诉我,我再去送奶奶一次]。
陆时年感受到了顾寄欢的情绪变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怎么了?”
“有个病人去世了。”顾寄欢语气淡淡的,并没有隐瞒,缓缓说道,“一周之内,去世了两个病人,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无力过。”
先是张福,后是陈小雨。一个是一年多以来常常见面的老病人,一个是萍水相逢。
医生不是神仙,医学也不是魔法,尽力了之后竹篮打水是常态,顾寄欢早就在心里多次做心理建设,可她的性子注定了,她不是那种能够从情绪中抽身而退的医生。
“你心里的不开心可以告诉我的。”陆时年抬手轻轻攥住了顾寄欢的手指,轻声说道,“为什么……”
“陪我喝一杯吧。”顾寄欢打断了陆时年的话,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给陆时年倒了杯酒递过去。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子里缓缓荡漾开,顾寄欢的指尖轻轻握住杯壁,指尖很白,衬着琥珀色的酒液,显得肤如凝脂,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陆时年还没反应过来,郭翠翠已经站起身,伸手过来:“顾医生,要不我来陪你喝一杯?”
“好。”陆时年完全无视郭翠翠,轻轻点了点头,从顾寄欢的手中接过了酒杯。
郭翠翠微微怔了怔,有些尴尬,眸色沉沉,缓缓坐了回去。
郭翠翠看了今天的新闻,再加上孔付星的经纪人是她的好朋友,她大抵猜出陆时年和孔付星之间有些关系。
所以她今日想着,刚好能趁这件事拉近自己和顾寄欢的关系,虽说陆时年优秀,但说不准顾寄欢改了心意,她就还有机会。
但是郭翠翠没想到的是,陆时年今晚也来了,陆时年和顾寄欢之间的气氛看起来不亲密,但也不尴尬,反而有种自然的和谐。
顾寄欢并不嗜酒,她把酒作为自己发泄压力的一个途径,其实很多外科医生都有这样的习惯,日日与生死血腥打交道,心理压力都很大。
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头落下,她的那双眸子里似乎亮了几分,像是小孩子的眸子盯着陆时年:“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顾寄欢的脸上有些微微的绯红,那双眸子里缓缓浮现出来朦胧的神色,眸子之中并没有聚焦。
陆时年知道,顾寄欢已经有些醉了,上次在国海边的时候,她就是如此的表现。
陆时年缓声道:“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家了?”
“回家?”顾寄欢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回家,我没有家……”
陆时年的指尖微微一顿,心里一软,顾寄欢只是看着她笑着,并没有继续说什么。
但陆时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顾寄欢从来都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没有亲人,没有牵挂,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可以说她敬业,也可以说她在麻痹自我。
顾寄欢现在的思维是混乱的,她没有接着这句话说下去,而是兀自说道:“陈小雨死了,张福奶奶也死了,魏莱杉说她最终还是没有见到陈小雨,这世界好奇怪,总是不让人如愿……”
她只是医生,没有任何权利和立场去原谅魏莱杉,更不能替陈小雨的家人做决定,可她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