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拾月斜倚在美人塌上, 单腿曲折踩着边缘, 去了簪子的长发随意垂落,姿态很是慵懒, 可说出的话却刻薄得很。
她手中捏着块玛瑙腰佩, 边把玩边道:“据我所知, 大梁还没到百姓有手有脚却吃不饱的地步吧?”
她态度不算太好,但也正常,毕竟这群千门人先是帮许正明坑骗孟清心,又试图在赌桌上出千, 盛拾月看着曾经千门师傅的面子上,有心照拂,却被金夫人闯入盥室, 伤了叶流云,也让盛拾月多躺在床几日, 如此下来, 态度能好才怪。
金夫人也料到这一幕,一声不吭跪在不远处, 仍由她奚落。
她本就生的温婉, 经这段时间的折腾, 身形更是消瘦薄弱, 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一般。
盛拾月眼神一瞟, 剩下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 不耐地道:“你要怎么解释?”
她最烦这种柔弱作态了。
那金夫人闻言,心中一松,暗道叶流云果然没骗自己。
两人在盥室之中,虽处于特殊时期,可也有片刻清醒之时,金夫人见牺牲计谋不成,自然心焦,被连累的叶流云却不见气愤,反倒温声安慰,说殿下不是外头所传的那么恶劣,让她不要多想。
许是叶流云的安慰确实有效,又或者是金夫人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暂时忍下焦急。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许久,包括盛拾月、金夫人还有其他千门人,那田灵就是这时被叶流云知晓。
她咬了咬牙,抱着横竖一死的决然心态开口:“殿下,我们是靠着坑蒙拐骗为生不假,但此次入京,确实为了救人。”
“救一批无辜却被当做商品,贩卖给富商巨贾享乐的孩子。”
她重重一磕头,说:“求殿下救救他们。”
金夫人本名金镜怜,本是梁州弃儿,侥幸被几个千门人收为弟子,也算勉强有了个家,可惜那几人年岁已大,在金镜怜十几岁时就相继离世,故城再故人,反而到处是伤心回忆,金镜怜索性独自离开,四处游历。
而那些千门人都是她游历途中,救下的可怜人。
比如那田灵,虽有独特天赋,却没有得到父母宠爱,反手卖到勾栏中,日日表演口技,却还要被打骂苛责,金夫人实在不忍,才花重金将她的契券买下,还她一个自由身。
其余人各有各的可怜处,即便被金夫人救下,也无处可去,只能跟在金夫人身边。
而金镜怜身无长物,领着那么一大群人,只能讲曾经习得千门技艺教授给她们,她们便尊称金镜怜为夫人。
众人也知自己干的是坑蒙骗人的行当,所以隻挑贪官恶商下手,骗来的大部分银两都捐给被欺压的百姓。
盛拾月听到这儿,面色稍缓,又问:“那你所说的救人又是为何?”
金镜怜见她态度有变,忙道:“这事还要从前几个月说起,我们一行人本打算赶往汴京,瞧一瞧大梁最大的城池长什么样,却在汴京城外数十里处捡到一小女孩。”
“她当时极其狼狈,身上全是伤,若不是遇到我们,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我们才将她抬进马车里,就有一群恶仆追来,我们见状,隻得先将这群人骗走,再躲到更远处,等这小女孩醒来。”
金镜怜眉眼露出不忍之色,叹息道:“这小女孩就是之前出言顶撞殿下的人,她只是太信任我等,并不是有意衝撞殿下。”
盛拾月摆了摆手,倒也不至于和个小女孩计较。
金夫人一行人等小女孩醒来,便忍不住询问她原因,那小女孩哭了半天,才磕磕绊绊说完一切。
她家住在汴京郊外,出门玩闹时被人用布蒙鼻口,一觉醒来就被丢入一个黑暗牢房中,里头全是同年纪的小孩,只要哭喊就会被打,她的一身伤就是这样来的。
而被关在牢房中的小孩,每几日就会被带走一批,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那一日,她与七八个小孩被恶仆喊醒,简单梳洗后,给他们换上新衣,紧接着就被带到一个十分奢华的地方。
里头的大人都蒙着脸,像是挑选商品一般出价,买卖成功后,有些大人带着孩子走到隔壁房间,不多时就孩童凄惨哭喊声传来,而小女孩却被人带走,领进空无一人的马车上。
她不知马车为什么没有人,也不知马车要去到什么地方,心中恐慌之下,就寻了个机会跑了出来,幸运地跟在别人身后出了城,撞见金镜怜等人。
小孩不知发生了什么,金镜怜等人却清楚,心中又惊又怒,便商量着入城救人。
“不可能!”听到这儿,盛拾月猛的站起,厉声喝道:“天子脚下怎会有这种腌臜不堪之事!”
她一时无法接受,原地来回走了几步。
盛黎书虽然不是个很好的母亲,却是个极好的帝王,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免除大量税赋、严惩贪官污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