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两个人暂时无力探究这边的公共交通系统,直接叫了个网约车坐到大学门口,有志愿者为他们带路,登记好以后被分配到了宿舍里。
“你是想要在国内读大学吗,比如这儿。”她一边吃麻辣香锅一边问宁为青,“夏校考核结果好的话,可以被推荐给招生办公室的。”
“我不打算出国的,至少本科。”他语气平淡:“应该就会在这读。”
“听起来很有把握嘛。”她已经见到了其他同学,还是忍不住感慨,“对比起来,我比较像做题家。”
大家都是百分之叁中的百分之一,优中选精,精中取尖。平时多么优秀,进了这儿和周围人一比,也不过如此。
宁为青偏了偏头,视线扫了一圈别的人,“没有人不是做题家。只是有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他目光落回裴芙身上:“你已经是很有天赋的人……你会出国吗?”
他欣赏裴芙对文字的天生敏锐触觉,笔尖一动就是华彩斐然不落俗套,相比之下他的作文就只是为了考试而生成的精密代码,只需要一行一行填上去,换一个在应试框架里好一点的分数就够了。
他想裴芙这样的人其实很适合去国外走一走,她应该去看看这个美丽又复杂的世界。但是她又适合学中文。记得她提过,以前读的都是国际学校,为什么高中反而来了省实呢?
于是他自问自答:“看样子你本科也是在国内读。”
裴芙说对啊,要不然我这么积极报名进夏校是干什么呢。
夏校事情其实也很多,听人文社科讲座、和学者交流、参观各大展馆以及考核,如火如荼的过了一周,能够自由行动的时间其实非常少,两个人基本是结伴而行,宁为青懒得交朋友,他比较喜欢一个人或者和裴芙这个熟人待在一块儿。
直到所有事情全部结束,返家前的一天两个人才到北京城里转了一转,天不亮就去看天安门升旗,喝了小吊梨汤吃了北京烤鸭。
“我第一次来北京。”她坐在胡同边上吃糖葫芦,眺望远处的cbd,“北京太大了,上海也是。人待在这儿,会觉得自己很渺小。”
宁为青本来就要学历史,他觉得北京很有意思,故宫、胡同、摩天大楼,交织成一个大气有韵味的首都。这样的城市很适合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慢慢转,于是他问裴芙会不会骑单车。
“会。”裴芙已经开始扫共享单车的码了,她咬掉最后一口山楂,签子一扔:“走吧。”
两个人穿过大街小巷,在七月的北京骑出一身热汗,直到落日的时候在不知道哪儿的立交桥上停下来,看着橘红色的太阳一点点隐没下去。
“我饿了。”裴芙说。
宁为青其实很想问她为什么又饿,一路上她的嘴没有停过,从糖葫芦到小肉饼到枣糕,难道热量还不足以支撑她吗。但是他其实也饿了,于是妥协下来,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看起来人很多的店吃冷面,搭配糖拌西红柿和一碟子卤牛肉片,吃得酣畅淋漓,从店里走出来还意犹未尽。
“那个汤是酸甜的,好好吃。”
“肉挺好吃的。”宁为青简短地评价,随后拿了手机开始叫车。可能是两个人一整天过得太过充实,坐在车里的感觉就像从梦里脱离出来,安静地沉默着休养生息。
裴芙和他住的不是同一栋宿舍,在楼下分别的时候看着他,还是忍不住说:“我今天很开心。”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同一如既往,低下头来看她。他其实长了一张非常标致好看的脸,皮肤也很白。但是这样的皮相没有他的头脑聪敏让人惊艳,以至于裴芙长期以来忽略了他的外貌也让人心折。
宁为青眨眼的动作似乎比往常来得更慢一些,像是要把此刻看见的东西封存下来好好保管。陌生的城市,两个人,一天的出逃。
他想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真正来北京,以前的竞赛我比完就回去了,从来没有为什么而停留。但是这一次我身边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陪我兜风,她的话其实也没有很多,但是她只要站在我身边我就已经觉得她很喧闹。
可能只是心跳很吵。
他和裴芙都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微妙的转变,像是共同分享了一个秘密,所以理所当然地变得比以前、比和其他人更加亲密。
宁以青露出了裴芙常见的那种很淡很淡的笑意,他说:“我也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