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胭娇手心里微微出了汗,在顾南章含笑的视线下,她却隐隐察觉到一丝凉意,便如被猎人锁定的小兽般,天生就多出几分警惕来。
顾南章是客,又是嫡兄好友,沈胭娇见他已经走到跟前,出于礼节只好轻轻站起身来。
“沈三姑娘,”
顾南章走过来后站定,伸手将花递向沈胭娇,笑意莫测,“祝送姑娘七夕得以乞巧织云锦,绣的一生好前景。”
沈胭娇忙伸手:“多——”
她话没说完,就见顾南章捏着牡丹花的两指微微一转一松,那朵硕大的牡丹花,便坠落在地,发出轻微“啪”的一声。
沈胭娇:“……”
就说这人是个扫把星,专门扫她好心情。
这边席上大家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轻呼。
“抱歉,手滑了,”
顾南章从容一礼道,“可惜了这朵牡丹花——”
旁边沈府的小厮早有动作快的,已经将那花捡了去了。花虽精致,可作为彩头的标识落在地上,就不好再送人手里了。
“无妨无妨,”
那边沈晏松赶过来笑道,“顾兄切莫自责,这花制的丝滑的呢,才赛完顾兄手上也有汗,确实不免湿滑——”
说着又看向沈胭娇笑道,“三妹妹若是喜欢,回头我叫人弄几支更好的绢牡丹给三妹妹送去。”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一笑。本来就是朵牡丹绢花而已,又只是个花标,真正的彩头玉雕又没损坏,热闹还在继续,没人在意这么一点小插曲。
马球之后,众人都略有一点疲累,加上出汗多,都先各自回房洗浴后,就大致到了午宴的时候了。
午宴还算简单,在城里待久了,乍一来这边西郊庄子,就连这次坐镇的当家主母沈二夫人也都想尝尝农鲜。
整个宴席基本都是时鲜蔬果,又有庄子上自己养的鹅鸭宰了些,又新弄了一点自养的鹿肉,一时间虽没那些昂贵的珍馐,倒也丰盛自足。
又是消遣为主,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仪,不像有时沈府上的正宴那般,折腾一会菜都会凉。这里上来的菜都是新烹的,滋滋冒着热气,吃起来味道也格外鲜美。
沈胭娇上一世自矜贵女,生怕被人说不如嫡姐讲究之类,凡是来庄子,向来都是推说吃不惯,极少吃这些庄子上的厨子弄的饭食。
如今放开那些荒唐的念头,心里敞亮了,只觉得庄子里的空气都是新鲜清香的,这些饭食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美味。
一时她吃了不少,倒叫坐在那边上席上,和沈二夫人一起的秦家夫人看在了眼里。
“你沈家姑娘个顶个都被养的极好,”
秦夫人小声冲沈二夫人笑道,“可见你持家有方,教子有道。”
将女儿嫁给沈晏松后,来了沈府这边与这些小姑子们相处,向来她这宝贝女儿是能过的好的,她心里自然满意万分。
她今日看出娘家侄子聂骁是看上了这沈家三姑娘,她这么冷眼瞧过去,只觉得这姑娘容貌先放一边,那优游从容的气度,倒是真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这么回去跟她哥家一提,若是成了,说不定又是一桩好姻缘。
饭后一起喝茶时,沈胭娇退出来想要更衣。
从这边厅内出来,去了更衣后,见路那边一丛玉簪花开的正好,正好此时这一带也无闲人,便没急着回去,走过去细细瞧了瞧。
秋雨是跟着她的,更了衣后,就想为沈胭娇更换身上戴的香囊,便回了一声。沈胭娇一摆手,示意她回去取。
这边距离宴席,还有住的小院落那边,都不算远,半盏茶的功夫,略停一下便是。
“沈三姑娘——”
就在她欣赏这片玉簪时,就听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沈胭娇一转脸,正对上那边聂骁惊喜的眼光。
“三姑娘,”
见沈胭娇看过来,聂骁涨红了脸道,“你若爱牡丹,我家老宅有一株百多年的上品牡丹,等我回去将它挖给你——”
沈胭娇:“……”
“万万不可,”
沈胭娇忙忙拒绝,“上百年的老株,都是有灵气的,是老宅的福蕴,万万不可轻动。”
这人可真是……忒大方了些。
“三姑娘,过几日我又要离京,”
聂骁连忙恳切又道,“这一去只怕要两三个月后才能回来——等我北边去了,给你猎几头好狐狸,等回来送你一顶好狐皮的斗篷好不好?”
沈胭娇瞧着这人眼底的热切,忙微笑婉拒道:“这可受不起……那些是难得的好皮毛,我——”
她话没说完,隐隐传来一声轻咳。
“就这么说定了,”
聂骁似乎也听到了这点动静,毕竟孤男寡女一起说话有些不妥,他连忙举步就撤,一边离开一边还不忘急急道,“你等我回来送你——”
说完人已经走远了。
沈胭娇疑惑看向方才动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