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旦天天在客栈里照顾着他,冷杉和那几个汉子每天早出晚归,四处打听。
这黑石城不过前后三条街,用不了两天时间,就能把全城粗略走完一遍。
前两天完全没有风行舟相关的消息。
莲旦听回来的冷杉说完,就端着托盘上楼,给房间里的陈霜宁送药。
陈霜宁把药喝了,他知道冷杉他们回来了,但并没问进度,从莲旦的表情上,已经看得出了。
莲旦坐在床沿,安抚道:“这才刚来两天,好多地方没仔细查问呢,冷大哥说,今天他们找了当地人帮忙打听,再两三天怎么都有结果了。”
陈霜宁听了,只是点了点头。
这会儿时候其实不早了,在家里恐怕天都黑透了,但黑石城日落要晚得多,街上有吹喇叭和跳舞的声音,从门窗缝隙传进来。
陈霜宁说:“把窗子打开吧。”
外面不冷,但陈霜宁身体虚弱,受不了凉,但莲旦知道他闷,还是去把窗子打开了半拉。
陈霜宁靠在床头,看着窗外,莲旦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莲旦还是起身去把窗子关了。
陈霜宁没说什么,只是移开目光,闭上了眼睛。
莲旦替他把毯子往上扯了扯,陈霜宁闭着眼,说:“你和以前不同了。”
莲旦怔了一下,“哪里不同了?”
陈霜宁说:“这次你来大宅以后,就很少见你哭了。”
莲旦眼睫颤了颤,说:“你很累了,我不能总是让你操心我。”
陈霜宁睁开眼,看着他,“有些话,我想我该说了。“
莲旦坐直了身体,心里明白对方要说什么了。
陈霜宁看着莲旦鼓鼓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我可能看不到他出生了。”
莲旦眼睛一下子红了,但他并没打断对方。
陈霜宁说:“我的家当,都在霜若那里,她的、你和孩子的,我都备好了,本来打算我离开大宅之后就给你的,你却追过来了。这次完事回去后,她会交给你。”
莲旦仰着头,呼了一口气,说:“好。”
“以后,你想留在大宅也好,回去靠山村也好,你留在大宅的话,霜若和梁云他们,都会照应你,帮你带两个孩子,能轻松不少。不过,是走是留,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
“嗯,我知道。”
“我在陈老太太那外甥身上下的蛊虫,与她身上的不一样,年后便会自行死去,不会对他有什么危害,你不用担心。”陈霜宁说。
莲旦摇了摇头,“你不会伤害无辜之人,我不担心。”
莲旦握住身边人的手,说:“我和你已有两个孩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当你是我夫君了。”
陈霜宁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莲旦垂下眼,说:“我负了陈家,负了陈瀚文,以后我与陈家都再无瓜葛,陈家的房子和家当、田地,我绝不能贪要,只是陈老头家的亲戚都是虎狼,只老太太娘家待她不错,我准备将房契和地契交给张行,也算作那蛊虫的补偿。”
陈霜宁点了点头,道:“也好,到时让冷杉替你去办,那些陈家亲戚若对你发难,让他去解决。”
莲旦心里难受极了,但仍然尽量保持冷静地听着他的话,问:“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陈霜宁看向窗外的方向,说:“书上说,距离这里三十里地外的琉璃城,是以琉璃湖命名的,那湖水清澈如镜,阳光照耀下,闪着琉璃般的光泽,美极了。”
“如果到时还来得及,”陈霜宁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莲旦,我想死在那座湖边,让那里做我的长眠之地。”
莲旦还是没能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重重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就是在这天晚上,半夜里,熟睡的陈霜宁突然坐起身来,莲旦被惊醒,连忙跟着起身去看他。
陈霜宁一张口,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溅得到处都是。
莲旦看着手心上的血,脑子嗡的一声,陈霜宁已经双眼一闭,倒回了床上,失去了意识。
从这天起,陈霜宁的状态断崖式下降。
他经常整日昏睡不醒,醒来后,吃东西也很少,几乎没什么胃口。
刚开始,他醒来时,甚至还清醒,还能说几句话,到后来,他醒来后,也在发癔症,根本无法交流。
莲旦意识到,时间越来越少了。
冷杉他们也意识到了。
他们把整个黑石城都要扒了个底朝天,却还没有风行舟半点消息。
当时传出见到疑似风行舟的人是找到了,说是当时在黑石城唯一的酒馆里碰见的,说对方当时喝得酩酊大醉,炫耀自己是江湖有名的风行舟,治病很厉害等等。
但只是一面之缘,冷杉给他看画像,他也说不好他见的人,到底是不是画像上的人。
找人的事,一下子就进入了僵局。
冷杉来找莲旦,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