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盛拾月甚至得感激一下宁清歌,若非她尽心尽力辅佐,减轻了盛拾月的大半负担,不然盛拾月恐怕连觉都不得睡,脑袋沾一下枕头就得起身,继续处理公务。
盛拾月突然“哼”了声,莫名其妙就冒出一句:“宁清歌还是最适合做丞相。”
旁边的叶危止不觉奇怪,甚至有一种习以为然的嫌弃,在这两人分开半年中,盛拾月可没少这样,和个会定时响的西洋钟一样。
吃个饭会突然停住,喃喃道:“这东西太甜了,宁清歌一定不喜欢。”
瞧个衣服也闲不住,自顾自道:“这颜色不大适合宁清歌。”
就连批个奏折,也得念叨一下,说这人的字没有宁清歌的字写得好。
简直处处都是宁清歌。
叶危止起初还会气恼,盛拾月提一次她骂一次,后头又屈服,劝盛拾月放不下就去寻宁清歌,到如今都已经麻木,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斜眼瞥了一眼。
盛拾月没有半点心虚,被人说多了,怎么也改不了,索性双手一摊,无所谓了,反正宁清歌又不知道,旁人也不敢告诉她。
叶危止看了眼旁边,又突然哎哟一声,冒出两句:“累了,懒得往前面走了。”
话毕,竟一屁股坐到凸起的树根上,很是无赖道:“我们在这儿歇一会。”
盛拾月无奈,又拿她没办法,隻得跟着坐下,不过她骨子里娇气难改,就算在扬州水患时,她也得找块垫子坐在地上,更别说此刻。
她瞧了半天,最后才慢吞吞找了个干净位置,很是矜持地坐下。
叶危止瞧着好笑,就乐呵呵地看着,一点没帮忙。
惹得盛拾月刚坐下,就冒出一句:“你还是朕的小姨呢,怎么一点也没有宁清歌的贴心。”
得,又来了。
叶危止揉了揉眉头,不由又往另一边看了一眼,语气幽怨道:“宁清歌宁清歌,你天天就是宁清歌,若是真喜欢,你现在就去写道圣旨,自己给自己赐婚。”
话到这里,盛拾月又不出声了,像往日那般沉默,直接变成锯嘴葫芦。
叶危止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气道:“你们就是个和离,又不是中间隔着血海深仇,绝对不能在一块,你到底在想什么?”
话到此处,盛拾月依旧不说话,就用浅蓝色的眼眸看着她。
她身上还穿着花纹繁琐又庄重的龙袍,发丝以玉冠全束起,脱离稚气的五官轮廓愈发明艳,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仪。
按理来说,叶危止不该觉得她很可怜,可莫名的,她又想起小时被她抱在怀里的盛拾月,可怜巴巴地搂住她的脖颈,一声声喊着小姨。
总是心软,没办法不心软。
她叹了口气,隻道:“前几日又有朝中官员寻我,说你如今虽在丧期,但也能纳些妃子,以免宫中太过冷清,只剩下你一人……”
“他们挺闲的,”盛拾月言简意赅地评价。
叶危止有点不甘心,憋出一句:“他们也是真心为你考虑过,那张家的坤泽生得容貌艳丽,前年宴会上的一场惊鸿舞,惹得京中多少干元折腰?”
盛拾月“哦”了声,磨磨蹭蹭地靠近树干,斜身那边靠。
树皮干枯硌人,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懒惰战胜了挑剔,靠在原处不肯起来。
叶危止又看了眼旁边,再说:“赵家那坤泽也不错,打得一手好马球,可以喊进宫陪你玩。”
盛拾月很是索然,闷闷道:“我现在连斗蛐蛐的时间都没有,你还让我找个人一起打马球?”
叶危止咳咳两声,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余光窥见一抹紫衣,心中终于定了几分。
她再接再厉道:“齐家有一个女儿,骑马狩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一次连话都没有说完,盛拾月就出声打断道:“要不让朕把京里的坤泽全召进宫来,往草场中一丢,打马球的打马球,跳舞的跳舞,引吭高歌的高歌,朕再把桌子一摆,边批折子边看她们玩闹?”
听到前头时,叶危止还想拍手叫好,直到后面越听越不对劲,讪笑一声道:“那也不必如此。”
许是今日日光恰好,又有樱花雨落,让盛拾月莫名生出几分倦意,声音懒懒地回:“那就让小姨来,朕封你做乐府乐正,让你日日跳舞、骑马射箭、打马球给我看。”
这话就说得离谱了,她堂堂正一品武安君,现在居然沦为一个九品的小官,仍谁听见不冒一身冷汗。
叶危止翻了个白眼,就说:“你现在倒是厉害,当了皇帝就可以随意戏耍你小姨了。”
盛拾月也不说话,就笑了下,漫天花瓣落在她发梢、衣袍,固执不肯离去。
旁边的人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了好笑,她在边境领兵的时候,最是冷厉话少,可被这汴京的水一泡,就变成了她盛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