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共济堂搭建医棚,齐寒石出钱又出力,简直比自家的生意还要上心。前几天回宛城,也是为了找他爹和几位叔伯兄弟筹集物资,争取再运一批钱粮过来。
算算日子,寒石已经走了三天了吧,南星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也不晓得他那边顺不顺利。
马车很快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这是歙州当地规格最高的客栈之一,大概是怕被人打扰,那伙人甚至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整个店面。
程浩风用胳膊肘碰了碰南星,压低声音道:他们究竟什么来头,出手这么阔气?
说完又东张西望了片刻:万一他们真想欲行不轨,三哥不如就从了吧,争取赚上一笔!
一路无话的南星终于忍无可忍,低声呵斥道:别瞎说!
待马车停稳,侍卫首领毕恭毕敬地将他二人迎下了车,引入客栈大堂落座。店铺掌柜麻利儿地端来了茶水和点心,站在一旁小心地侍奉。
片刻之后,侍卫走上前,双手抱拳道:我家主人请郁先生上楼,说完,忽然一伸胳膊拦住了后面的程浩风:抱歉,主人近来精力不济,恐难招待周全,麻烦这位兄弟在此稍等片刻。
突如其来的区别待遇让程浩风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精准接收了南星递来的眼神,表达的意思无外乎三句话要他稍安勿躁,不可惹是生非,乖乖在楼下等他。
客栈通往二楼的楼梯又宽又长,偏偏他家主人住在最里面一间。南星跟在侍卫身后,越走越觉得心里发寒,楼下鼎沸的人声渐行渐远,无边的寂静灭顶袭来。
南星甚至觉得,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他大概会一直这样,永远机械地走下去。
时间漫长得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无穷无尽的长廊被走到了尾声。
侍卫驾轻就熟地叩了叩门,未等里面的人回应,便轻轻地将门推开,引着南星走了进去。
这大概是整个客栈中最豪华的一间,被一扇巨大的屏风分割出了内外。
侍卫带着南星走到屏风前站定,轻声开口道:主子,郁先生到了。
进来吧。
一个略带慵懒的男声将无边的寂静扯了条口子。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南星方才的窒息感,忽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就像久溺于水的人,重新回归了空气的怀抱。
郁先生,请。
侍卫伸手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将他飘远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南星这才慌忙地迈了两步,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内部的陈设华丽依旧,大到家具,小到摆设,无不彰显着精挑细选的痕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明明是数九寒冬天,这里却隔绝成了世外桃源,南星甚至怀疑,从外面随便搬棵树进来,都能被温暖地开出朵花来,只是他抬眼环视了一周,仍不见他家主子的身影。
正在满心奇怪时,忽然发现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红木雕花大床,上面的床帐严丝合缝地垂下来,隐约现出里面一人,正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南星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报家门道:在下共济堂郁康,不知阁下哪里不舒服。说完等了片刻,见那人依然没有反应,又继续道:可否详细告知?
这时,身边的侍卫接过了话茬:我家主人不久前染上风寒,头痛脑热,四肢乏力,看过不少郎中,吃了不少药,可都不见好。
南星点了点头,对着帐子里的人道:能否让我探探脉象?
片刻之后,只见面前的帘帐微动,从里伸出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分外修长,手掌处布着几个不甚明显的茧子,大概是主人握剑时留下的。
南星隔着纱帐,忍不住腹诽起来这年头,连男人也害羞得要用帘帐遮面吗?
可手上却不含糊,很快便摸到了对方的腕脉,整个人如同入定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对着里面的人道:阁下有无咽痛症状,能否让我看一看舌苔?
说完,竟有些期待起来会不会如刚才伸出的手一样,再从床帐里伸个舌头出来?
谁知这时,面前原本严丝合缝的纱帐竟被人从里到外地拉开了。
一张苍白俊秀的脸渐渐露了出来,南星活生生地看呆了。
是你
自从凌霄山别过,南星时常会想起这张脸来。突然的不辞而别总是让人放心不下他怎么样了?伤好了没有?人去哪了儿?这些有始无终的问题,烙在心里,成了解不开的结。
南星惊愕了半晌,这才从拥堵的喉咙里突围出四个字来:竟然是你!
周祺煜撑着身子坐起来,略显疲惫道:
郁大夫,别来无恙!
行医的本能驱使着南星想要上前,看看他胸口上的伤,可又觉得这样实在无礼,便忍住没动:你的伤怎么样了?
周祺煜倒是大方的很,伸手将胸前的衣襟一扯,摆出一副你随便看的模样:好多了,只是偶尔会疼。
不应该呀!南星自顾自道:这都半年了吧,早该愈合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