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他仗着常皇后的权势,飞扬跋扈惯了,从来都是旁观着给别人用刑,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板子会落到自己身上。
安公公在床上呲牙咧嘴地撅了两个多月的屁股,这才勉勉强强地下了地。虽然小命算是保住了,可他心里却总是抑制不住的惴惴不安。
早知会有这么一出,打死他也不敢招惹郁太医这个祖宗,一想到庆亲王那张鬼见愁的脸,安公公就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这事恐怕完不了,真正要命的,可能还在后面。
然而,他只想对了一半,这厢周祺煜的大招还没等来,小皇子周祺阳,先行发难了。
别看周祺阳年纪不大,犯起混来,杀伤力一点不小,撒泼打滚地找定了安公公的麻烦非要把他五花大绑地送去庆王府,当着郁太医的面亲自赔罪,才肯善罢甘休。
安公公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奴才,倘若没有常皇后在背后罩着,简直连条狗都不如。
可具体到陷害南星这件事上,皇后娘娘没打成狐狸,反倒惹了一身骚,简直腻歪坏了。她巴不得能把安公公赶紧祭出去,该赔礼陪礼,该磕头磕头,无论如何,也得想方设法先把周祺煜那个刺头稳住,尽快掀过这一页,再这么折腾下去,老命都要交代了。
于是,屁股还没好利索的安公公,这天一大早,就被小皇子拖去了庆王府,兴师动众地去给郁太医赔礼道歉。
若不是有纯妃娘娘拦着,周祺阳都能将他敲锣打鼓地送过去,人还没进府,大嗓门先喊了出来:南星,人我给你带来了,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南星:
安公公大概是被小皇子折腾惨了,看到南星,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一叠声道:郁太医饶命啊!
周祺阳瞪了他一眼,饶你?想得美了吧!
安公公连忙跪倒在地,小鸡啄米似地磕着头,郁大人,都是奴才的错,害您吃了苦,奴才知道错了,求您大人大量,原谅小的一回吧!
周祺阳一挑眉,这就算了?之前的那个巴掌怎么说?是你自己来,还是
我来,我自己来!安公公说着,冲着自己的脸一顿猛抽,边抽边道:奴才愚蠢,奴才狗眼不识泰山,求郁大人行行好,开恩啊
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热闹得跟放鞭炮一样,安公公的脸,顿时肿成了一块发糕。
南星看不下去了,无可救药地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安公公既已知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啊?就这么算了?周祺阳显然意犹未尽,你也忒好打发了。
南星扯出一抹苦笑,不然呢他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人微言轻的,人家好歹是内务府总管,见好就收吧。难不成非让安耀廷自己把自己抽死,闹出人命才算完事?
但在安公公心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解读也不知面前这位郁太医,究竟哪路神仙下凡,大燕上下统共三位皇子,其中两个都恨不能把他捧在心尖儿上,动人家一根汗毛,要得是你一整条命,这谁招惹的起!
安公公为能活命,自然就不能要脸了,这顿嘴巴抽得,当真是下了血本,几下便把自己抽了个眼冒金星,直到南星替他求情,这才晕头转向地收了手,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番举动,让他手背上殷红如血的胎记从袖口中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南星倏地皱起眉,开口问道:安公公,您手上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石破天惊的哭声在身后乍响,众人皆被吓了一跳,纷纷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还没有成年人腿长的孩子,仿佛是受到了巨大惊吓,正浑身颤抖着,嚎啕大哭。
坨坨
南星浑身一僵,结结实实地怔在原地自从他第一眼看见坨坨,这个小家伙无论是灿烂的笑,还是伤心的哭,从来都是默默无声得让人心疼。
南星曾无数次幻想他开口,该会是怎样一种天籁般的美妙,却从没想到,竟是今天这般撕心裂肺。
听到哭声,他来不及惊喜,先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怎么了?别哭乖告诉哥哥。
坨坨颤抖得像片风中枯叶,噙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盯着安公公,哆哆嗦嗦地举起小手,指着他喃喃道:娘娘
南星瞳孔皱缩,飞快地反应过来,随着坨坨手指的方向,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安公公。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安耀廷一脸懵逼,完全没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自己是个阉人,入宫做了太监,也不至于被这矮团子大庭广众之下地喊娘吧?再说,刚才那些巴掌都实打实扇在自己脸上,疼也碍不着别人,他哭个什么劲儿呀?
安公公,别来无恙。
安耀庭:!!!
败露
怕什么来什么,人对于危险与恐惧的直觉,往往准得出奇。
这一声嗓音凌厉,听上去轻飘飘的,却仿佛裹挟着数九寒冬最彻骨的冷,冻得安公公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险些连三魂七魄也跟着一起结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