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来不及耽误,忙走过去将院门打开。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青帷黑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气派。
车辕上坐了一位年轻的后生,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但看面相是个实诚人,一笑一口大白牙。
「这位小兄弟,您是?」
「我是晋王府来的,替苏奶娘捎些东西回来。另,苏奶娘还托我捎了几句话。你是苏奶娘的大姐吧?」
蕙娘忙点头道:「我是瑶瑶的大姐。快快快,快请里面坐,真是劳烦你了。我妹妹她现在可好……」
周升心想:原来她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儿,瑶瑶。他搁在心里念了几遍,一面同蕙娘往里走,一面分神答她的话。
周升被迎进了堂间,一碗茶喝过之后,蕙娘也差不多弄清楚瑶娘的处境了。
得知妹妹已经当上了小郡主的奶娘,在府里做得不错,也没人欺负,还据说挺在主子跟前得脸,蕙娘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周升有些不明白蕙娘怎会哭成这样,眼神不免有些诧异。
蕙娘反应过来,忙擦了擦眼泪道:「我这妹子性格内向又胆小,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远门,所以难免忧心。」
周升理解地点点头。
之后,周升将包袱交给蕙娘,尤其银子是当面点清交给了她,才对蕙娘学了话:「苏奶娘说她在王府里很好,让大姐不用挂心。苏奶娘还说让大姐拿着这些银子买个小丫头,或者雇个人回来帮着做活儿,也免得累坏了身子。」
其实后面这句才是瑶娘想说的,李氏是个懒的,蕙娘一个人带三个娃,怎么可能忙得过来,还不知累成什么样,她在王府里日日夜夜担心的就是这事。
「谢谢周小哥,这事我会琢磨着办。你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让她在王府里好好当差,别挂心家里,小宝很好,如今也会翻身了,吃得可胖了……」
蕙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才把周升送出家门。她倒是留了周升在家吃饭,可周升还赶着回去,只说是以后少不了有机会。蕙娘心道这后生真是个热心肠,再三道谢,才目送着周升驾着马车离去。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才扭头回屋,刚进门就看见婆婆正在翻瑶娘送回来的包袱。
李氏拎着一件嫣红色的褙子,鸡爪子似的手在那光滑的布料上来回摩挲着。
蕙娘眉心直跳,总有一种她要将这衣裳给摸坏了的感觉。同时庆幸方才周升是直接把银子给了她,不然落在李氏手里,定是要不回来了。
「啧啧啧,这苏瑶娘真是发达了啊,这么好的料子都能拿来做衣裳穿。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李氏连连咂嘴,她拿着衣裳在身上比了比,对蕙娘说:「我看这身衣裳我穿挺合适,就当是苏瑶娘孝敬我的吧。」
蕙娘看看那嫣红色撒花的褙子,再看看李氏那老脸,想不出李氏怎么就能得出个她穿很合适的说法。
正说着,站在门边有些眼红的燕姐儿插话了,「娘,我马上要嫁人,这身衣裳给我。」
这俩臭不要脸的!蕙娘气得嘴唇直打哆嗦,正打算说什么,突然外面响起一阵轰天巨响,像似院门被什么人给狠狠撞开了。
还不待三人有所反应,就听见门外响起一个哭声:「姚燕儿你这个丧门星,你赔我儿子——」
这声音是冯寡妇的。
蕙娘心道一个不好,忙迎了出去。李氏也急急忙忙跟了出去,就见冯寡妇站在大门前破口大骂着,身后跟了不少围观的人。
冯寡妇可不是个好惹的,她一个寡妇能带大一个儿子,可以想像也定然不是个善茬。
李氏之所以不愿意和冯寡妇做亲家,不光是因为冯家穷,是附近有名的破落户,也是因为冯寡妇此人太泼辣。她曾在冯寡妇手下不止一次吃过亏,所以当冯寡妇好言好语求上门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不拿乔,她恨不得把早年受得气通通讨回来。
李氏惯是个凶悍的,见冯寡妇如此骂自己宝贝女儿,哪能轻饶了她,一蹦三尺高就和对方互吵了起来。
「你个剋了一家子的毒寡妇,作死没脑壳的破烂货,你才是丧门星,你们一家都是丧门星……」
冯寡妇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面拍着大腿一面哭骂道:「我的天老爷啊,你快睁睁眼睛吧,瞧瞧这一屋子都什么人啊。仗着我儿喜欢她家闺女,便不把人当人,往死里做弄。嫌弃我家穷,嫌弃我冯寡妇命不好。可这命不好是我能选的?我冯寡妇一生守节,谁见到不是竖起一根大拇指,唯独就是这一家子丧尽天良,动不动就是我剋了一家子人……」
这冯寡妇大抵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那是唱念做打样样俱全,哭骂声抑扬顿挫,辗转百回,尾音悠长。那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真是让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大干朝虽不禁寡妇再嫁,但哪家若是出了个节妇,也是颇受人另眼相看的。
围观者俱是唏嘘不已,再加上李氏平日为人不行,免不得就有人为冯寡妇说话。
「大家都是街坊邻里,何必闹得如此难看,一人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