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若说苏芷北在斗法方面比旁人有一些优势,不过就是骨头硬了点儿,实战经验多了点儿,但真正导致她与众不同的是那身被认为毫无用处的五灵根。凭借这些混杂的灵气,她可以学习各种属性的法术,无论对手是什么灵根,总能有克制住对方的办法。
这项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在小茶面前失去了作用。的确,小茶不是五灵根,不能像苏芷北一样学习天一剑法,但是他可以成为任意一种单灵根修士,而且佛门法术讲究的就是融汇贯通,万物归元,五种属性在他身上浑然一体,切换自如,打起架来跟五灵根几乎没有区别,甚至可以说是更强。
苏芷北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五个萧池年打架。
另一边,小茶面色看起来并不轻松,但也不沉重。他平时笑嘻嘻的,一遇到这种时候竟突然严肃得让人感到庄重。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了四五个回合,都未尽全力。苏芷北或急或缓递出去几剑,都被小茶以一种滴水不漏的手法化解,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找不到一个着力点。
而小茶似乎决心防守,只在应对的间隙偶尔出招,时机虽然很巧妙,但也不至于让苏芷北头疼。
少女以为佛门的法术就是如此慈悲为怀,鲜有进攻,直到自己攻了百十来次,看见小茶额头上冒出细密的薄汗才似有所悟——他是之前打架消耗得太厉害了,迫不得已选择了比较节省灵力的防守打法。
想着想着,她进攻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攻得越猛,自己消耗得越快,反而能让小茶逐渐拉平两人的体力差距,而且越进攻越容易让对方摸透自己的施法路数,在后期决战的时候优势越低。
少女眼珠一转,招式突然变得大开大合。
小茶以为这是一套新的功法,满脑子警铃大作,接了几招才觉得不对劲。她这打法怕不是从哪本误人子弟的破书上学来的?哪有人打架会经常空门大开?哪有人打架会把后背留给敌人?
可偏偏苏芷北一脸胜券在握,仿佛自信极了。
一次两次还好,当叁次四次反攻机会从眼前溜走,小茶终于忍不住了。他执着金色的降魔杵,在苏芷北转身的那一刹那,抓准机会以攻击力最强悍的火灵气击她风池穴。
但少女避得甚至比他出招还要快——苏芷北一直提心吊胆怕他打过来已经紧张成神经反射了,几乎是兔子一样骤然弹起,以水灵根御凌海诀,劈头盖脸给了小茶一阵泼。
和尚被来势汹汹的水柱击退了好几步,明显僵住了,事情发生得太快,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苏芷北见他停在那边一动不动,目无焦距,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这孩子泼傻了,讪讪地站在不远处问:“喂?小茶大师?”
“怎么不打了?”云翳有些焦急地问主持大师,“你们小茶没问题吧?”
可别把这孩子打傻了,腾龙寺要是闹起来让苏芷北负责,把玲珑玉主闹丢了那就亏大了。
“不会的不会的。”主持大师耐着性子答,“小茶这孩子,从小心思就跟旁人不一样,或许在想什么事情呢。”
反正平时他在后山青竹林里发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在他对修炼悟性极高的份儿上,大家都由他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盛大的比赛场上,小茶也能像在自家后山竹林子里一样随心所欲。
全场人屏住呼吸,等了两叁分钟,才看见那个凝固的小和尚突然抬起来头来说:“是我输了。”
苏芷北大惊:“啥玩意儿?”
她一身压箱底的本事还没拿出来呢,只是泼他一脸水又没伤着哪儿,为什么要认输?苏芷北原本以为小茶就是单纯孩子气了些,如今看来好像那里真的不大灵光?
小茶却不急不缓道:“小僧思考良久,觉得已无可能赢下这局比赛。”
苏芷北继续望着他,看他怎么吹——诶?这人该不是被师父买通了来放水的吧?他之前独来独往惯了,单单跟小茶的亲传师父上闲大师有些交往,现在想来真是证据凿凿啊!
小茶道:“苏姐姐已经看透了我想消耗你的灵力,缩小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与不是?”
苏芷北下意识点点头。
“所以你才会故意漏洞百出,引我出手,既能打破我防守的心理,又能出其不意胜我一招,是与不是?”
苏芷北暗暗咋舌,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不由地又点点头。
“我的想法已然暴露,之后苏姐姐绝对不会再给我机会养精蓄锐,我们若有来有往打持久战,一定是我先不敌。但我若快刀斩乱麻,苏姐姐天一剑法与厚土象诀都未使出,拼爆发力我仍无叁成以上胜算,况且……”小茶目光灼灼,未尽的话语中断在此处。
苏芷北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轻轻打了个冷颤。是她的错觉是不是?没有人会知道她身上藏着鬼车的内丹和饕餮蛋的是不是?
但小茶人畜无害的微笑并没有给她答案。
未知,才是恐惧的来源。
苏芷北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