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人合租,环境应该普通了。不像她,一个人住,放得下钢琴,还放得下浴缸。
既然方知雨在洗澡,她也打算洗了。还打算泡个澡。
就是这时她突发奇想,把手机和音响连上,放大声音。这样她在浴室里也能听见。
可是刚脱掉衣服拧开花洒,浴室外就传来了奇怪的声音。隐隐地,吉霄好像总听到有人声。但又不太确定,因为被花洒声掩盖了大半。
在疑问中加快速度。等花洒一停,吉霄就听清楚了:
好像确实是有女人在呻吟。
?
什么情况。
不明所以,就是心乱到连澡也不想泡了。头髮都没吹就跑到音响跟前确认,结果遭遇一重暴击:
她听到了粗重的男声。
这是做什么?
还好男声出现便是结束。那边终于不吵了,但吉霄已经既反胃又动怒:
是现场?还是在看小电影?忘了自己还在跟她连线吗?还是说故意的?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直女?
让她不许挂电话,就是为了给她听这个?
怒气上衝,便在那么久以来第一次摁下静音,直接对着手机骂人:
“你有病是吧?方知雨?!”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空气。
“方知雨?!你声音露出来了!!”
还是无人应答。
她又喊了几声,那边仍然没有人。
到此,她才在尴尬中恢復了一点理智,试着重新分析听到的一切:
前情是,方知雨去洗澡,而且她关门了。如果那个男欢女爱的声音是从浴室传出来的,那应该有花洒声才对,可是没有,说明不是;
如果是方知雨在房间里看小电影,听到她骂人了,她也不可能没一点回应,说明也不是。
那么……声源难道是她隔壁?
她住哪啊?桥洞下吗?隔音差成这样,她能忍?
而且看这样子,绝不是今晚才有。对这种例行折磨,方知雨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樽佛一样。
又想起她对行乐是有惊恐的。所以这声音或许会令她觉得相当困扰。不搬家吗?不害怕吗?
她究竟是害怕上床,还是只是害怕床?不在床上呢?
说起来那晚也是,她们亲热的开头是很惬意的,直到躺上床,方知雨才开始不适。目光恐惧,呼吸急促。
焦虑症源于恐惧,治疗方式有好几种。其中一种是让患者一步一步接受,了解她的恐惧并不真实,只是认知错误。那件她害怕的事情,即使做了也不会死。
刚想到这,放大了声量的音响里就清楚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吉霄连忙重新摁下静音。
然后,她终于再一次听到方知雨朝她奔来的足音,以及那一句庆幸:
“哇,还连着!”
她方才还乌烟瘴气的心情瞬间好转。好到可以倒杯红酒。
那之后,她便吹干了头髮。穿着睡裙悠闲地坐到客厅里,抱了毯子过来,一边喝酒,一边听方小姐给她播电影,《重庆森林》。
电影太熟悉了,所以她全程走神。想了很多,也不可避免地想方知雨。她手上有浅红色掐痕,脸也是破的,额头上的伤口倒是长好了,摸上去的触感和她的脸颊不同。
方知雨的触感是顺滑、柔软的。即使很靠近,她的身上也闻不到任何香水味。但是是有清香,或许是她的洗发水或沐浴露,还有衣物的味道……
她种茶,也很像茶。茶树开花的时候纯白洁净,要很凑近才能闻到淡香。而且茶性易染,就是说茶是一种十分敏感的气味载体,所以才能吸收一方山水云雾,株树不同,味道也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采茶人不能用香水、护肤品,不要染指甲油,沐浴最好从简。采下后保存也要小心,这样才能保证茶纯正的本味。
而她呢,想破坏那种纯白。
接下来的想象越来越糟糕。想知道方知雨此刻是什么样的。才洗了澡,短发湿着吗。她在想入非非,电话那头的人却天真得很,大晚上地传来舞步声,还五音不全地哼歌。之后一个人也笑出声……
疯子。
可她也一样,是疯了才会保持通话,并且由衷地想看方知雨在她面前跳这支舞。再笨手笨脚,也比小猫可爱得多。但方知雨自己好像不喜欢可爱,她说,为什么一定要可爱?当时面都不吃了,表情还很生气。多么生动鲜活,一点也不无欲无求。
吉霄一边想一边躺下来。看着手机,就像看到某某在她身旁。想与她靠近点,又觉得那样很危险。
但是,她想,如果是做梦。
梦不会有问题,道德上的,法律上的。梦不用分公私,更不介意人的真实想法。
如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