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她也老了,早已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刚强,在面对陆家旁系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选择了睁一隻眼闭一隻眼,更何况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孙女儿……
怀柔,换一种说法就是,她怕了,她刚才与陆时年对视,她觉得只要她再继续逼迫回去,她们的祖孙情到此为止,失去了儿子之后,她会再失去自己的孙女。
吃过饭之后,顾寄欢和陆时年跟在陈月芳的背后上了电梯,电梯之内一片沉默。
顾寄欢轻轻扣了扣陆时年的掌心,陆时年垂眸过来,顾寄欢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道:“你疯了?”
陆时年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顾寄欢不知道陆时年什么意思,是没听懂她的话,还是在说自己不是疯了。
陈月芳站在两个人前面,此刻三人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顾寄欢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凑近了些在陆时年的耳边轻声说道:“陆时年,你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打算。”
她没太敢说得太直白,因为虽然把声音压低到了极限,她也不能保证陈月芳是真的完全听不到的。
陆时年也有些语焉不详,含糊说道:“嗯,等以后再告诉你。”
陈月芳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陆时年她们两个的小动作很隐蔽,但电梯门是不锈钢材质,清清楚楚照出来背后的影子,两个人偷摸摸讲小话的动作几乎全都在她的眼前。
她转回头,缓缓道:“到了,跟我走吧。”
没想到陈月芳会在这个时候回头,顾寄欢讪讪地松开了陆时年的手,有些被抓包的不自然。
可就在她松手的瞬间,陆时年的手又紧紧握了上来,就这么牢牢牵着顾寄欢的手,颔首说道:“是,奶奶。”
她眉眼看向顾寄欢,那双眸子里显而易见比平常多了太多的柔和,甚至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引得陈月芳又缓缓叹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不希望陆家无后,不喜欢陆时年和顾寄欢这幢婚事,如今走到赶鸭子上架的地步,眼前的场景也在一遍遍提醒她,就算她不喜欢,也改变不了。
不过她陈月芳这辈子都在做旁人看来不可为的事情,她以女子之身经商,担负起这么大的家族,在她年轻的那个时代,旁人都觉得是不可为的,但她做到了。
她不想和陆时年彻底闹到不开可交的地步,却也绝不会就因为陆时年的执着就点头,总是还要试一试。
电梯停在顶楼,这里的装修和下面几层截然不同,滚圆的红木立柱支撑,窗格浮雕虫草鸟兽,颇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甚至入目还有一块硕大的匾额——陆氏家祠。
顾寄欢忍不住有些瞪大了眼睛,她是真的想象不到有钱人的操作,现在社会,居然还保留着这么大的祠堂,而且改造了别墅的顶楼作为祠堂。
如此离谱的东西放在陈月芳这个人的身上倒也说得通,她实在是个骨子里都是传统骨血的人,陆家这么大的家族、例行的家宴、还有祠堂……这些符号在陈月芳身上都无比契合。
“上次只是跟家中亲友宣布过你们的关系,还没有告知各位祖先,既然今日来了,总要磕个头,求得祖先的同意。”陈月芳淡淡说道,“我们这一支,时年是独苗,婚事不能瞒着祖先。”
推开门就看到层层迭迭的数百个牌位,一股浓重的香火味扑面而来,条桌上供着新鲜的贡品和瓜果,供着一排长明烛火。
因为祠堂在家里,长明烛火不安全,所以平时是不点的,而且地面能够看出来是刚刚打扫过的,陆时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陈月芳,轻轻蹙了蹙眉,这是陈月芳为了此刻专门准备的。
陈月芳率先走了进去,燃了香火,双手合十默念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站在了一侧,看向陆时年和顾寄欢:“你们来磕头吧,第一次见祖先,照例是要三跪九叩,然后入陆家的门。”
顾寄欢不懂这样繁琐的规矩,却也懂跟着陆时年的动作去做,条桌对面摆着一排蒲团,陆时年跪了下去,顾寄欢也跟着她跪在了她身边。
跪下,叩了第一个头,顾寄欢的唇色瞬间缓缓变白了下去,一起一伏之间,胸口难免用力,挤压肋骨,便是一阵磨人的疼痛。
她身形忍不住微微一晃,肩膀微不可查地轻轻撞了一下陆时年。
陆时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顾寄欢今天的状态本来就不是很好,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儿站不住。
她眸色微微沉了沉,然后站起了身,单手扶住顾寄欢的肩膀,缓缓说道:“磕一个头就够了,寄欢来过,祖先已经知道我们的婚事了。”
“时年,不准任性,这是陆家一直以来的规矩。”陈月芳缓缓开口,语气并不严厉,轻轻淡淡的,“无论是新生孩童,还是嫁入我陆家,第一次祭祖就是这样的规矩。”
陆时年的语气有些沉:“我带寄欢回来,不是让她回来受委屈的。”
顾寄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