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华贵宏伟的大门口,洛羽微微松了口气,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从储物柜里翻出一包不知道开封了多久的烟点了一根。
呛人的烟雾涌进喉咙,她皱了皱眉,这玩意不会过期了吧?
她不知道告诉安柠那些事情对不对,如果尊重木颜的意愿,作为木颜的朋友,她理应永远把那些秘密烂在心里。
那是木颜对安柠的保护,而现在,她撕破了那层温情的伪装,把下面那些血淋淋的伤口一个一个指给安柠看了。
女孩的反应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她却少有的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有些事就像单向的齿轮,一旦推动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这大概也是木颜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原因,安柠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到你不忍心再拿那些事情去折磨她。
不是说没有欲望,而是与她们这些行走在晦暗道路上的人相比,安柠拥有一种能将一切引回正轨的能力。
不是因为她聪明,事实上洛羽觉得跟她们这些人比起来,安柠有种清澈的单纯。
那只是一种在阳光下生长起来的生物本能,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但随着年岁长大,他们往往会被这纷繁复杂的世界折磨的失去这种本能,浑浑噩噩,斤斤计较,随波逐流。
洛羽之前一直好奇安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能让木颜牵肠挂肚那么久。
直到真得跟安柠相处了一段时间,她才逐渐理解。
澄净空明的女孩啊,爱恨喜怒都写在脸上,像一杯能一眼望见底的水。
她爱你就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你,不计后果,不计代价,即使你身坠地狱,她也会毫不犹豫跳下来陪你。
只要有她在,只要你愿意,你就永远不会是孤身一人。
所以洛羽越发的敬佩木颜,她居然舍得下这样爱着她的稀有物种,孤身一人走进无尽的黑夜里。
燃烧后的烟留下一节死灰色的烟灰,摇摇欲坠。
洛羽随手把它按进烟灰缸里,自言自语道,“真是好到叫人嫉妒的运气啊,颜颜。”
不过现在这杯白水被她给出的真相染上了一丝血色,洛羽只希望木颜不要秋后算帐。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她还打了那家伙一耳光。
虽然事出有因,但按照木颜的记仇程度……
洛羽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小区大门,启动车子飞速逃离。
要不她先回国外躲躲吧。
之前的几个月里,安柠偶尔会来江景别院找木颜,女人嫌每次都要交代麻烦,直接让物业把她的信息也录入了系统,因此保安虽然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但核对过后确定没问题还是送她去了木颜的住所。
电梯门打开,安柠看见了那道熟悉的大门,门紧闭着,像个忠诚而沉默的卫士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安柠掏出手机,给木颜打了今天的第二十通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她走到门前蹲下身,对着那把有收音录像功能的锁说,“木老师,我来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就开门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那么靠着门坐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种劝木颜开门的方式,但真到了这扇门前,她却发现自己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了。
眼眶像沙漠中干枯而死的树挤不出一点多余的水分,连感情好像都被之前剧烈的情绪波动抽干了,她现在很平静,平静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她大概能从木颜的反应猜出那件事情的经过,她的伤跟木颜有关,再极端一点,她就是因为救木颜受的伤。
可那也不是你的错啊……想救你的是我,总不能是你拽着我救的你吧?
脑袋里幻想着那个可笑的场面,安柠嘴角微微抽了抽,很快又归于平静。
即使面临着职业生涯到此为止的可怕结局,她也没有责怪木颜的意思,那是她自己的决定,她也应当为此承担后果。
她现在只希望木颜不要因此自苦,不要像现在这样把她关在门外,一个人陷在自责之中。
装在卧室的音箱在一声清脆的响铃声后,传出了女孩疲惫而平静的声音,“木老师……”
床上缩成一团的女人身子一颤,伸手去摸手机,想要切断门锁跟音箱的联系。
她现在不能见安柠,在把那些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痛苦消解完之前,她都不能见安柠。
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她也无法面对安柠的脸。
就算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千遍一万遍——没关系,我可以给她很多很多钱,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也消除不了她对女孩造成的伤害。
以安柠的成绩,原本不需要靠体育特长,也可以考一所不错的大学。
如果不是因为受了伤,在医院耽误了太多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能说服叔叔阿姨在她伤愈之后继续接受自己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