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茜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了。
曾经一起上下课的人,曾经一起吃饭的人,曾经并肩回家的人,忽然变得好陌生。
他疏离的像是早已厌倦这些日常,一夕之间她成了累赘,是多余的存在。
宋茜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失去尹洵,就像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尹浩分开。过去的所有时间,只要和尹浩在一起一天,尹洵就会陪着她一天。
她以为他永远都在。
哪怕尹浩不在,他也永远都在。
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觉,她以为的恒等式根本不成立。
他不会永远都在。
「尹洵。」
象徵别离的空港,熙来攘往的人群,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要断了。
在他的背影消失以前,她忍住眼泪,奔跑上前,再一次用拥抱挽留他的离开。
他们之间也曾有过这麽靠近的时刻。
尹洵都还记得。
她的声音,她的模样,她手心的软腻,她呼x1的频率。
她一切的一切,即使没有旋律,他也都记得。即使在幽暗无明之中,即使在嘈杂喧闹之中,他都能轻易认出她。
他一直都看着她,在没有光的地方,在尹浩的背影之下。
他一直都看着她。
「尹洵,你什麽时候回来?圣诞节吗?还是农历新年?」
他没打算回来。
「还是你到德国以後把学校的课表传给我好不好?等你放假,我去找你,好不好?」
她怎麽能说这种话。
「尹洵,你别不说话好不好?你说说话好不好?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该说些什麽才不会在最後一刻越界。
他什麽都不该说。
身t像被灌了铅,僵y着动弹不得,尹洵低眸看着nv孩子紧抱不放的手,不断告诫自己别心软,也别回头,别一错再错,别眷恋也别停留。
喉结滚动,他咽下试图侵占眼眶的热,把喉咙给灼伤。
痛。
太痛了。
这个拥抱太痛了。
「宋茜。」他握住nv孩子的手腕,用力的,却也温柔的,像此生最後一次。
宋茜颤着眼,转着的泪不敢掉,甚至连呼x1都静止,就怕错过。
「放手。」
一人最卑微的样子是什麽样,宋茜总算明白了。
不是缠着闹,不是哭着求。
而是像他这样,没心没肺,不喜不悲,平静地要人放手。
原来他心里没留她半分空位,原来他真的不需要她陪,不像她被离开弄得天崩地裂。
他怎麽就这麽无情,彷佛与她相关的一切都只是亟待抹去的错误,她想要留,她哭她求,他都无动於衷,过往无止尽的退让不再,甚至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怎麽就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怎麽能是这样的人?
他怎麽能变得和尹浩一样,在看见她哭以後,却漠着脸说要走。
尹洵不该这样的。
他不该这样的。
他不该这样,让她面对所有别离都束手无策,成了另一个她也留不住的人。
2024年。
尹洵离开以後,日子过得忽快忽慢。
有时忙着忙着几个月就过了,有时不忙了,她会想起他,时间就又慢了下来。
原先有他照应的音乐史在少了他以後她学着专心听,被老头罚交了两次莫札特生平简介和作品简析的报告,她也和他一样喜欢上了莫札特。
但尹洵之所以喜欢莫札特,更多的原因与得不到的父ai有关。
她是听了尹浩说才知道,原来父母给孩子的ai会存在差异,那是作为独身nv的她不曾t会过的事,也是她无法理解的事。
同样是亲生的孩子,怎麽能因为一个更优秀,更懂得察言观se,更愿意顺从安排,甚至更适合成为接班人,就给予不同份量的ai和不同的对待?
又为什麽父母的选择,却得让受宠的背负愧疚,不被关注的远走他乡?
尹浩总认为是一切他的错,是他让尹洵活得失去自我,是他让尹洵不得不离开。
可是错怎麽会在他。
毕业以後,宋茜在指导教授和父亲共同引荐下进入她母亲生前任职的管弦乐团,日子在紧凑的巡演中度过,她开始习惯久久才和尹浩见一次面,有时是几个星期,有时是几个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年,然後尹浩正式成了日曜航空企业发展部的副总经理。
距离接班的时程越近,他肩上的责任也重,能分给她的时间越少,有时就连拨一通电话的闲暇都不存,遑论见上一面或吃上一顿饭。
宋茜知道他不是故意冷落这段感情,对这样的聚少离多也能t谅。
只是偶尔,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她会问问自己,他们究竟还算不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