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志坚小声地和妻子嘀咕:“这孩子,就知道玩,也不知道节省点。”
“你还没工作呢,过日子也要省着点花,你别看我也是把工资都上交给你妈管钱的,但你妈可节约了,哪像你这样花钱的,不行不行,小简那边不会有意见?”
冯志坚偷偷问女儿,他还是比较老思想的那一种,对于女儿如此大手大脚地花钱,他心里实在是有些担忧。
林婉婉嘴巴里含着冰棍,说话也说不清楚,一边咬着一边给冯志坚拆冰棍纸:“不会啊,爸,你快拿着,他都说了家里的钱我随便用,再说了这俩天也没花多少,他要上班没空陪着你们玩,还特意和我说了让我别舍不得花钱,晚上想吃啥?”
林云和他们父女俩站在一块,眼神复杂。
他们说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这几天她看得出来,简深是个顶顶好的男人,对婉婉好得没得说。
看女儿过的幸福,她这个当妈的理应替女儿高兴的,可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如果她那个时候没有把明月送走,如今日子过的这么幸福美满的是不是就是她的明月了?
这个念头在来到京市后,切实的看到明月和她未婚夫简铭的相处后,总是会时不时冒出来,特别是在林婉婉和简深日子过的这么好的对比下,就更让她忧虑了。
妈是为你好,你和简深过好日子别再和简铭有什么牵扯了
林云与冯志坚成婚后,日子过得平淡安稳。
那个年代消息闭塞的小村子,邻里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家长里短便是生活的调味剂。
一日,她大着五六月的在田间劳作时,听闻村民们八卦村里以前某家亲兄妹乱伦,生下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残缺,只活下一个,还是个痴傻儿。
林云听到这话,手中的锄头猛地一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家破人亡的她走投无路,林斌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两人在绝望中相互取暖,她需要林斌的保护,林斌也对她有了情谊。
自从听过了那个痴傻儿的事情之后,林云便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中,她看着自己日益隆起的肚子,心中的恐惧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
甚至夜晚,她都会被噩梦惊醒,在梦中有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她害怕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孩子不是冯志坚的种,在那个思想保守、流言蜚语能杀人的年代,她能和冯志坚结婚已经实属不易。
要是再被爆出来不检点的丑事,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后果,家人被斗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血腥的场景成了她心中最深的恐惧,她害怕自己也会像家人一样惨死。
终于,到了生产的那一天。林云在卫生所里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煎熬,终于生下了孩子,当她看到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时,她的心猛地一沉。
因为婴儿的背上连接到臀部,大片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林云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可怕的噩梦,她坚信,自己一直以来的恐惧终于变成了现实。
在极度的恐惧和慌乱之中,林云的精神走进了死胡同,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趁着医生不注意,又在隔壁产妇生产完虚弱昏睡的时候,做出了一个改变两个孩子命运的决定——她把两个襁褓里的孩子换了。
她看着换过来的这个女孩,皮肤嫩嫩的,虽然还皱巴巴的不太好看,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缺陷,是个没有问题的正常孩子。
林云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心中五味杂陈,在隔壁床醒来前,她冒着雨偷偷离开了卫生所。
那一刻,她的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活下去,和冯志坚过好日子,不能被发现她生了一个背部有夸张可怕红色团的孩子。
更何况,万一那个孩子长大了有什么智力上的问题,她实在无法承受。
她打听过的,隔壁床那个产妇的男人在军中职位不低,想来她的孩子去了人家也不会吃苦受罪的。
于是,林云狠下心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专心过自己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云渐渐淡忘了那个被她送走的孩子,她和冯志坚一起,将换来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女儿养大。
林婉婉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慰藉,就在林云以为这辈子就要这么平静地过去的时候,命运却再次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那也是一个下雨天,雨水如珠帘般倾泻而下,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她遇到了沈明月时,她们的再次相遇,就像是命运的安排。
林云隔着门缝看到了沈明月换衣服时露出的身体,她一眼就看到了沈明月背上的胎记,虽然红印变得极浅,在她身上看起来也一点都不显得如刚出生那般可怕了,但林云还是立刻认出,这就是她当年送走的亲生女儿。
从那天起,林云的心中就充满了后悔和自责。
她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和愚蠢,早知道孩子是个正常的孩子,她肯定不会把她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