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隽,应是出自一名儿郎手上,甚至能从他每年愈发沉稳的笔锋中, 看出他心境的一种长大成熟。
&esp;&esp;只是一过经年,他年岁渐长,愿望始终如初。
&esp;&esp;兰姈隐隐猜出了这人是谁, 转过眸, 正想同兰殊开口, 只见那厚厚的功德簿子上,骤然落下了两滴泪水。
&esp;&esp;兰殊一吸鼻尖,连忙擦了擦眼角,将簿子还给大师,以免再度溅坏了上头的纸张。
&esp;&esp;兰姈诧异地环上了兰殊的肩膀,轻拍了拍她的肩背抚慰, “这是怎么了?”
&esp;&esp;兰殊摇头摁了摁眼眶,苦笑道:“发现了一个大傻瓜。”
&esp;&esp;兰殊抬首朝着那垂直的穗子望去, 不由想起邵文祁那挂了满树的姻缘牌。
&esp;&esp;师兄忙活大半天,都知道暗示她去发现他的心思, 避免一番心血白费。
&esp;&esp;秦子彦却笨的很, 这么多年, 从没想过告诉她。
&esp;&esp;就好像只要她过得好, 知不知道无所谓。
&esp;&esp;兰姈叹息道:“当年你俩和离,你说他不喜欢你。如今看来,只是年少太含蓄。”
&esp;&esp;“好在现儿也不算晚,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兰姈问道。
&esp;&esp;兰殊沉吟良久, 道:“我不值当的。”
&esp;&esp;她不当值得他这么多年的牵挂的
&esp;&esp;兰殊原以为秦陌是个断袖,原以为他对不起她, 原以为自己上辈子救了他一命,这一世在他这儿借点权势,保护家人,怎么也谈不上过分了些。
&esp;&esp;她原以为自己是在同秦陌化干戈为玉帛,可当她逐渐醒悟出前世另有隐情,如今回想,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何其自私。
&esp;&esp;如果秦陌没有背叛过她,这一世,他一开始,也只是个毫不知情的懵懂少年。
&esp;&esp;她明明在前世就已经知晓了是爹爹害他出塞作质,导致他性情大变。她还是利用了他。
&esp;&esp;甚至,还口口声声要同他做朋友。
&esp;&esp;她就不想想,即便她想同秦陌和解,那他就一定会愿意吗?
&esp;&esp;那柄伴随他出塞的匕首至今还在他床头放着,他又何曾,说过原谅爹爹的话?
&esp;&esp;她却还在他年少无知的情况下,令他有了庇护她一辈子的想法。
&esp;&esp;试问,兰殊如何承得起?
&esp;&esp;兰姈一时不解她此言何意,握着她的肩膀,皱眉斥道:“胡说什么?殊儿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
&esp;&esp;她望了眼那功德簿子,“何况王爷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esp;&esp;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深刻感受到了。
&esp;&esp;兰殊眼眶湿润,只摇头笑了笑。
&esp;&esp;那只是他还不知晓她是谁的女儿,如今他全然已经知情,当不会再选她了。
&esp;&esp;兰殊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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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兰殊从相国寺出来,便与兰姈分了道。大半年没回京,她想去趟崔府,探望一下老太公。
&esp;&esp;兰姈道了声也好,犹记得她上回去看望他老人家,他还念叨兰殊来着。
&esp;&esp;兰殊笑了笑,“我现在就亲自去让他念叨。”
&esp;&esp;她目送姐姐提裙上车,并没有告诉兰姈,她去找太爷爷,是为了询问当年爹爹与沈太师的关系。
&esp;&esp;姐姐与弟弟们对于爹爹的事情均不知情,兰殊也不想惹得家里更多人伤心。
&esp;&esp;她总想着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难过,却不知一些终该浮出的真相,是瞒不住的。
&esp;&esp;那些在乎她的人,只会更心疼她总是独自一个人,默默渡过那些无人倾诉的黑暗时光。
&esp;&esp;兰姈的马车辘辘走在赵府的路上,半路,被两个便装的大理寺官员截下。
&esp;&esp;那官员靠近车帘,先朝着皇宫的方向揖了一揖,小声恭谨道:“奉圣命,密查隆庆十八年崔墨白渎职一事,还请崔大娘子,同下官走一趟。”
&esp;&esp;兰姈心头莫名一咯噔。
&esp;&esp;对方温言道:“崔大娘子不必惊慌,赵大相公如今正在大理寺。”
&esp;&esp;那两官员领着兰姈的马车前往大理寺,回头望了眼崔二姑娘去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