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黑裤、绣花围裙,头上包蓝色布巾,再插一根簪,这就是农家已婚妇女的盛装打扮。
等年纪再大些,就像小满爷奶一样缠上青色头巾,以防止山中湿雾造成头风冷疼。
因为要出门,小满和徐二瑞是天不见亮就起床,洒扫打水,就连柴禾也抱到灶间。
临行前,小满又被徐大柱叫到房里仔细叮嘱一番,出门在外,一要听话、二要收起毛糙性子。
小满诺诺连声答应,他在医棚打炕这些天,每次回来都要被耳提面命,多少有了作用。
向德金和吴洪茂不用江枝多说,他们早就收拾得干净利索的等着。
几人带上干粮和水,等到天色蒙蒙就下山。
下山路程走得很快,哪怕绕了路,一个小时也到了。
此时,张军头才将医棚的事安顿好。
“张什长,能不能把俩孩子的工钱支借一些?”江枝要出门,身上没钱怎么行。
小野猪捡到的碎银子她用戥子称过,只有六钱。
换成平时还好,现在物价上涨,还带着几个大小伙子出门,到城里买几个饼子总是要的。
张军头直接取出一两银子:“先借给你,余下的炕打完再结扣!”
这没问题,江枝收下。
小满和徐二瑞带的背篓里还有一些药材,只要找到药铺就能换钱。
徐家村到平川县是六十里,换成现代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可在古代的巴郡,大部分官道也只是稍微平整,宽能走车的石片路,而且随着地势上坡下坡。(参考古蜀道翠云廊,也就是当时的高速公路)
速度……什么是速度?
医棚的骡车走在崎岖不平的官道,坐车的江枝很快就摇晕了。
在她的旁边,小满他们没有坐车都是步行,他们感觉自己走着更舒服。
只有张军头带着两人是骑马,踢踏踢踏走得轻松。
现在官道上依然有精疲力尽的流民成群结队在走着。
靠近河边稍微平缓处,道路两侧比人还高的芭茅杆儿如同一道墙蔓延。
淡红的穗花高高竖起,风吹呼呼有声,现在已经是深秋依然茂盛如林。
远远看去,如云如雾,绵绵不绝,映照着阳光像是着了火般壮美。
这也是土匪劫道最方便的地方。
可以想象夏天叶片正绿时,里面随便躲上几个人,抢劫杀人后随便一钻就没了踪影。
现在有青壮和军士护卫着,江枝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她手中拿着小满给自己摘的芭茅杆编“马马”,心中已经在盘算见到平川县令该怎么提要求。
要钱?要地?还是要一个县衙嘉奖的匾额?
平川县衙才经历过政变,现在勉强恢复正常,而且官仓空空荡荡。
新官上任三把火,归顺周王的新县令肯定急需各种救民法子。
以前有千金买马骨的事,说不定自己提这些要求能满足!
新县令章正
平川县衙
已经上任两月的章正面上满是忧愁,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卷宗,都是各处流民报告的匪迹和告急求粮。
平川县之前的县令在周王起兵时城门紧闭,妄图抗衡对抗,可十天后就趁黑夜偷摸着出城逃了。
等到县丞县卫等官吏发现县令带着金银细软和家人逃跑,立即也将各处官仓瓜分逃匿,城里顿时大乱。
原守军逃跑洗劫村镇为匪,流民涌入城里偷窃,新军入城控制住局势,也只是控制住混乱。
现在章正面对的就是如水洗过的县衙。
他的第一条公告就是流民回乡复耕,可四下宣传后也没有多大成效。
归结一句:缺粮缺药,流民不安。
贴身伺候多年的婢女兰芝端着热茶过来:“老爷,昨晚你就晚睡,今天又是卯时就起,看到现在已经午时,还是吃点东西歇一会吧!”
“老爷这些时日天天不吃不喝看卷宗,又不能看出粮来。要是身体出一个好歹,夫人又该担心了!”
章正放下卷宗,揉揉酸痛的老腰,撑着膝盖缓缓动着,直到咔哒一声才站起来:“唉,时不待我了!我这里的事只要你不告诉她,夫人又如何得知。”
他现在已近花甲之年,在来巴郡前是五品通判。
因为看不惯朝廷中那些小人盘剥百姓,递了弹劾奏折,结果被贬为布衣庶民。
如今得到周王邀请来任平川县令,也想为黎民尽些微薄之力。
虽然心志不减,毕竟年纪到了。
连日奔波后又马上整顿庶务,收拢衙门六班,再看列年卷宗,平时还算强健的体魄也吃不消。
没办法,只得听从兰芝的安排,先回房休息一个时辰。
就在章正刚刚躺下时,随他一起来的师爷过来禀报:“东翁,新军驻梨花镇徐家村的医棚主管张兴,带一民妇有事相报。说是找到一果子可以解粮荒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