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探询感?,看?得卫晩岚莫名?有点心虚, 连忙挺起身子详细描述:“不是因为朕跟那个?人闹别扭,而是因为朕……”他语句顿住,就算是超脱世俗的白林月,他也不能把秘密告诉。
卫晩岚换了种说法:“当初下蛊,是为了救人。现在?解蛊,也是为了救人,防患于未然。”
白林月用那布满褶皱的眼睛凝望皇帝。
卫晩岚便自行解释:
“蛊虫在?他身上,性命始终系于他人,这很危险!”
“朕不希望他死。朕要他永远都好好活。”
脉案房虫鸣窸窣。
卫晩岚的嗓音干净透着坚定。
那是个?身穿龙袍至高无上的存在?,那番言语乍听起来,也是充满了皇帝的霸道。
可细品他所?求内容, 却?让白林月讶然莫名?。
白林月活得太?久了, 可是晚年这几年, 他始终都没走出过脉案房, 所?接触的无非都是花草蛊虫,还有王公贵族的病历册。
他单调生命里鲜少出现的一抹亮色, 竟然来自于当今大魏天子。
他在?卫晩岚身上看?到?了股纯粹的热情,像苗寨的清泉,洱海的阳光……他已是天下至尊,却?能为另一个?人做到?如此。
中原人所?说的赤子之?心,便是如此吧。
可惜双生蛊并无解法啊。
蛊虫自从植下,便与身体伴生。如若想种就种,想解就解,苗疆蛊毒术又怎可能独树一帜,成为天下间最难以窥探又令人神往的技艺呢?
白林月遗憾地?欲朝卫晩岚拜倒请罪。
却?在?正对着光线的某个?角度,瞧见卫晩岚睫毛上挂着的一颗小小泪花,像太?阳照耀着花枝上的露水似的。
白林月心底触动?,眼皮微垂,到?底是不忍瞧见卫晚岚失望,把已经到?唇边的话,转了个?柔和的弯。
他对卫晚岚道:“多喜乐,长安宁。每日食够杂粮五谷,荤素菜蔬,善自珍重,蛊自可解除。”
白林月的意思?是好好活着。
如果皇帝把蛊种在?他自己身上,只要皇帝身体健康,他的心上人肯定能跟着天长地?久。
卫晚岚其实对这老苗医挺有好感?,但?对这个?多少透着几分敷衍的答案,还是发出些疑惑:
“就这么简单?”
“大道至简耳。更何况,陛下,蛊虫也是有寿命的。”白林月动?作缓慢地?拱手。
这回逻辑贯通,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卫晚岚轻点点龙脑袋,对于值得相信的人,他总是很好骗,向老苗医颔首:
“多谢长者赐教。”
……
***
出脉案房。
卫晩岚又叫礼部侍郎、鸿胪寺少卿过来,跟他好好讲讲归心大会所?有的流程。归心大会事关他诓骗系统出逃,环节必须熟悉,绝不能会场正在?核验身份环节,他碰巧落跑,那完了。
只是叫人家俩晚上来加班,还挺过不去的。
卫晩岚想的办法是赐宴,赐晚宴,晚膳留到?紫宸殿一起吃,跟自己还有摄政王。
彼时?卫晩岚全然没意识到?,以为就不过是添两副筷子。
直到?他看?见传召的那两名?大人,身着整齐的朝服,板正得仿佛夫子庙里神像左右两旁的书童像,左一口“陛下圣明”,右一口“拜谢陛下”时?,卫晩岚觉得,以后谈事还是换个?场合吧。
如果朕还有以后的话……
卫晩岚呆呆地?想。
而苏靖之?从头到?尾不发话,偶尔会给小皇帝碗里添只剥得干干净净的大虾。熟练地?拧虾头、掀虾壳,动?作从容优雅。
令人莫名?就想汇报完公事赶紧走。
那掀得是虾吗?
难道不是要扒他们的皮?
两名?大人觉得他们好像是误闯了狮子领域的可怜猎物,完全没有任何展示品格或者才艺的机会。保命要紧,哪怕白做准备也得走,说完正事就走。
“那,陛下与王爷请继续用膳,臣等告退了。”二人拱手倒退着出殿门,礼数极其周到?。
卫晩岚也吃得心不太?在?焉,但?既已得到?想要的情报,遂不阻拦,彼此放过吧,都挺难的。
殿门刚刚关闭。
苏靖之?就在?膳桌上轻推过来个?小碗,十几只白白胖胖剥好的大虾躺在?碗里。他强迫症,码得整整齐齐。
“趁热吃。”
卫晩岚回过神,笑?着托腮凑近苏靖之?道:“你是担心虾凉了,才赶紧让人家走的嘛?”
“凉了腥气。再说,此二人都想与陛下拉近距离,背腹稿的口型,本王都看?见了。”
堂堂摄政王,居然告黑状。
卫晩岚小心翼翼地?咀嚼着虾,缓慢咽下去,两腮鼓鼓的:“好次。”
朦胧灯火里又被苏靖之?投喂一个?杂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