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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怪他吓出一身汗，前两年镇上就有个跟人喝酒，喝到半夜倒桌上，没赢过直接走了，送去医院路上就没气了，都没等到抢救。
&esp;&esp;一块喝酒的那几人吓得不轻，躲家里不想负责。
&esp;&esp;人家家里人没了，还是个身强力壮的劳动力，肯定要赔偿，碰上他们互相推诿责任，闹了半个多月，最后每家都赔了钱。
&esp;&esp;跟朋友吃饭喝点酒是高兴事，谁都不是奔着出事去的，闹出人命，那就真就是阎王来索命。
&esp;&esp;卫生院的急救室，一月用不上几回，这会儿只有他们。
&esp;&esp;护士挂完水出来，跟他们说家属可以进去，要是血氧指数跟血压超过一定数值，立即叫他们。
&esp;&esp;程殊身上还穿着校服，一看就是学生。
&esp;&esp;路过的人看见他，连不认识的人都可怜他，要是家里有大人，谁会让一个学生大半夜守在这。
&esp;&esp;这会儿走廊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细微的说话声。
&esp;&esp;程殊没动，对着墙站那儿，呼吸时，肩膀都在抖动。
&esp;&esp;太害怕。
&esp;&esp;程殊站在急救室门口，突然不敢进去了。
&esp;&esp;从他没接电话，到班主任通知他，再到回家去找梁慎言，他一直都是慌的，没时间害怕。
&esp;&esp;可这一分钟，他突然害怕起来，被恐惧牢牢桎梏，脑子里全都是另一种可能。
&esp;&esp;要是程三顺就这么突然走了，怎么办？
&esp;&esp;无数想象出来的可能，压得程殊突然弓起了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能维持正常呼吸。
&esp;&esp;梁慎言抬头，看过去，程殊原本就单薄肩背，这会儿变得更脆弱，像是再有根稻草压下来，就能把人压碎。
&esp;&esp;“我去趟厕所。”程殊没有抬头，更不敢去看梁慎言，飞快说了一句，狼狈地走开。
&esp;&esp;梁慎言没有跟上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往急救室里看了眼。程三顺躺在蓝色的床上，床很窄，大概只有一米，然而对他的体型来说，是宽裕的。
&esp;&esp;扭头朝洗手间那边看了看，他站直了些，抬脚走进急救室。
&esp;&esp;急救室里没有陪床，要么自备要么就用医院的椅子。梁慎言把椅子挪到床边，坐下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又关上放回口袋，外套放在腿上。
&esp;&esp;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是有规律的，并不惹人心烦。
&esp;&esp;梁慎言扫过程三顺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esp;&esp;人可真是奇怪的动物，对着一个并不讨喜，甚至还做过不少让人反感的事的人，竟然也会生出怜悯。
&esp;&esp;过了好一会儿，程殊回来，在另一张椅子坐下，眼睛、鼻尖都还是红的。他眨了眨眼，盯着床上的程三顺，不敢闭眼。
&esp;&esp;他没见过这样的程三顺，没了生气，只能躺着。
&esp;&esp;四周太过安静，仪器的声音落入耳中，程殊绷着的神经，一点点被抚平。
&esp;&esp;平静下来后，旁边的梁慎言存在感太强，不管是人还是身上的气息，都让程殊做不到无视。
&esp;&esp;今天多亏了有梁慎言，不然他——
&esp;&esp;抿了抿唇，吸了口气终于转头看他，问：“言哥，你要不要先回去？”
&esp;&esp;梁慎言原本低着头，听到这话，跟刚才在院子里一样，瞬间抬起头看他，眼神在白炽灯下很清晰，沉郁的怒意让程殊下意识地咽回了其余的话。
&esp;&esp;那是一张网，一张来自成年人毫不费劲就能笼络一切的网。
&esp;&esp;程殊呼吸一促，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的所有事，又在大脑里反刍了一遍，比刚才更清晰，更细节。
&esp;&esp;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住，眼里露出茫然跟无措。
&esp;&esp;垂下眼，他知道他错了。
&esp;&esp;“我不是什么好人，第一眼见你，我就想可真年轻。”梁慎言声音很冷，陌生得像另外一个人。
&esp;&esp;他第一次这么跟程殊说话，不留情面，句句带针，讥讽的、嘲笑的、玩弄的。
&esp;&esp;用难听的话和冷漠的眼神，剥开了程殊外在的一切，让他赤/裸地站在自己面前，任他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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