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城外,江边。
轰隆之声大作。
一道龙卷水柱搅动得整个江面水流激荡回旋,兀自不停。
在那几乎没入天际没有尽头的水柱里,一条颀长狰狞的身影,若隐若现,有浩大之声传出:
“陈靖姑,你今日杀我,待我父王回来,这越州百姓,皆要为我陪葬……”
忽而,那龙卷之中,一个白袍女子飘飞,声音清越道:
“我陈靖姑奉大周敕令,坐镇东越,今日镇魔、禁妖二司无人,便由我来斩妖。”
声音如箫如琴,悠悠扬扬,即便龙卷的轰隆之声亦无法盖住。
“陈靖姑?”
裴楚奔行于江面,宛如一道清风拂过,猛然听得那浩大之声落下,不由止住身形,望向十多里外的高远天际。
此刻的东越城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全然不知,但这一声宛如雷音的怒喝,却让他感觉到,似乎那掀起龙卷之人并未占据上风。
另一侧江岸的陆地之上,扛着巨斧,在岸边小道上快如奔马的张万夫,这一瞬也是抬头望天,口中低声呢喃:“是个女子的声音——”
两人这一顿足间,一个踏水,一个陆行,又再度加快了脚步。
天空上。
一头长有十丈的蛟龙,从龙卷水柱之中飞出,发出痛呼鸣叫之声,“陈靖姑,你杀我便是真的撕破面皮——”
呼喊未停,那蛟龙颀长巨大的身影已然从空中跌落下来,轰然砸在了江面之上。
那席卷入高天,下一刻俨然就能够席卷东越城的龙卷水柱,倏然之间开始消散,卷起的无穷水流一落而下,哗啦啦重新落回了江面。
直让那江水滚滚,浊泥翻涌,一江碧水,顷刻弄得污秽不堪。
离得远些的陈素,此刻望向陈靖姑,目光里已经有了崇敬和崇拜之色。
若说昔日的杭九娘已然让她极为欣赏,想成为那般的女子,可见了陈靖姑,方才觉得这样的女儿家,才是生平所求。
便是老卒兰颇在这一刻亦是面色动容,那条蛟龙不比庸岭时的大蛇,已是成了气候,有兴风作浪之能。
真要他来动手,亦不敢说胜,更何况那蛟龙又飞纵能力。
结果,陈靖姑这一怀有身孕的女子,飞入空中,眨眼间便斩落在地。
这等术法武艺,不愧仙姑之名。
地上的众人这时看得陈靖姑斩了那条蛟龙,已然是呆了。
人群中尽是惊愕之色,一片悄然无声。
半晌,才有人讷讷出声:“那……那龙王爷被仙姑斩了?”
“仙姑把龙王斩杀了!”
良久,有跪伏在地的许多人,似到了此刻才缓过来,惊呼出声。
今日祈雨一场,许多人只想着能见到那仙姑祈雨作法,因此才来凑这热闹,却不想能够目睹到如此惊人的一幕。
只是,越是如此,越是让许多人不知所言。
安静的人群里,正当一声声惊呼响起时。
倏然间,就见穹天上,一个白色的人影落了下来。
站在高台上的夹石二女,连忙腾空跃起,一左一右,在空中将陈靖姑接住,落在地上。
但见,陈靖姑白色的道袍上沾染了斑斑血迹,脸色比之方才越发难看,额头汗珠滚滚,一手握着法剑,一手捂着小腹,面露痛苦之色。
肤色黑一些的少女阿石,看着陈靖姑的模样,面露忧色,“姐姐,这是动了胎气!”
“今日是祈雨不成了,快将姐姐送回家去。”另外一个肤色白些少女阿夹,也是连连摇头,从另一侧搀扶起陈靖姑便要离去。
陈靖姑是年初有了身孕,到现在已差不多有七八个月,不论术法武艺平日里都甚少动用,这一番大动干戈,已是动了胎气。
“娘子,娘子……”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从人群里响起,一身官袍的县令刘杞,神色慌乱地挤开人群,几步冲到了陈靖姑面前,“娘子,娘子,你可有事?”
陈靖姑看着扑到身前的刘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摇头安慰道:“官……官人,莫要慌乱……”
那刘杞眼眶微红,身上的官府沾着泥水,一时却没了半点县令气度,只是从夹石二女手中接过陈靖姑,“娘子,这雨便不祈了,不祈了,任他们说破天去,我们都不管了,我们回家去……”
“官人!”
陈靖姑轻轻唤了一声刘杞,在夹石二女的搀扶下,再度强撑着站了起来,目光往向远处的越江,“那越江之主此刻不在,此刻正是祈雨之时……”
“不求了,不求了!”那县令刘杞却连连摇头,“我这官也不做了!”
陈靖姑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丝无奈的的笑容,一手轻抚小腹,再度轻声道:“官人莫要说胡话,事已至此,如何能够半途而废……”
刘杞晃着脑袋,眼中几又泪落下来,“我只愿你母子平安便好,其他的不去想,也不去管!”
“龙王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