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挽宁一行人,终是在开庭的前日见到了多日未见的福安。
律法不公
福安这几日是真忙,眼窝深陷,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他倒不会满脸胡子,只是和平日总是神采奕奕的那个福安相比,实在是憔悴得紧。
皇上,您怎么来了?锦贵嫔娘娘,您还怀着孩子,怎么福安说着就往地上跪,他自知道主子是给自己撑腰来了。
顾景行面上神色从容,只淡淡地说:你个老小子,今晚好好捯饬捯饬自己,看着你这个样子,回宫后滚辛者库去。
唉,好咧。原本福安心里还七上八下,一天不挨主子骂就不得劲,这不,挨上了,久久未露笑颜的脸上也算是得了一丝笑意。
次日,衙门审理此案,因为皇帝亲临旁听,所以这次来观审的百姓格外多。
负责审理此案件的,已从原本县令换成了知州大人。但此案件格外特殊,犯案人乃是痴傻之人,而原告已死,只能由其父带证人。
开庭之前,顾景行便带着曲挽宁,坐于屏风之后,遮挡了人们的视线。
知州大人,小人的儿子,张受候于一月前在桃源村被堂下这个贱人所害,边说边抹起眼泪,受候是我张家三代单传啊,夫人早逝,下无孙辈,可让我怎么活啊!大人!明鉴啊!
知州自不是知县那么好耐心,严肃道:公堂之上,岂容你撒泼!
这才算让张财主闭了嘴。
反观在一旁跪着的林裳,则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福安跪在妹妹身边,神色激动:无耻!分明是你儿子趁着我父母出门,潜入我家想对我妹妹施暴!知州大人,那日村里有不少人见到张受候在村里鬼鬼祟祟。
你怎知不是你妹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妻妾成群!能看上这个蠢货?张财主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肃静!林裳,本官问你,可认识那日进屋之人?可是你杀的人?
林裳一脸茫然地看着知州,摇摇头:裳儿乖,裳儿不认识他,他要脱裳儿的衣服,裳儿不肯他就脱裤子,露出一个好恐怖的东西!他想用那个对裳人,裳儿就拿刀
细问之下,确实有不少村民看到他偷摸溜进林家。
围观的群众没想到这个傻妞能说这么直白,自是知道她在说什么东西,这也直接证明了张受候确实是有意图对林裳行不轨之事。
林裳也承认了确实是自己动手割下了那玩意。
福安心疼地看着自己妹妹,眼眶竟红了。
张财主,这几日,衙门接到数百女子的联名上书,说曾经遭到张受候的侵害
不可能!张财主在这里当惯了地头蛇,连府衙都怕他三分,如今自是改不过来,竟直接打断了知州的话,就算有,那也是他们勾引我儿子!
知州面露不悦,怯怯地瞥了一眼在屏风后的皇帝,见皇帝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审:张财主扰乱公堂,拉下去大棍五棍再继续审。
张财主这才意识到,如今堂上的可不是知县大人了。
挨了结结实实的五棍,只能趴着了。
而此时,一位旧人竟是出现在了公堂之上。
杭州画舫的花魁娘子,清若。
她不似那日的风华绝代,反而穿了一身清秀宜人的玉色襦裙,跪在堂下。虽不曾开口,光那清丽的外貌和优美的身段,已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民女王清若,叩见皇上,皇上万岁。叩见知州大人。虽是跪着的,却不失气节,民女要代表五十六名女子,状告张受候,曾对我们进行了不同程度的骚扰。他在腊月初八,来民女店里,在民女的茶水中下药,药倒了民女并以带民女回房为借口,实施了暴行!此事民女曾经向幽燕府衙报过安,被知县大人以证据不足驳回!这是我们五十六名女子的联名书,上有具体遭受过何种侵害,还望大人明鉴!
她就这样,把她曾经受过的苦,她的伤疤揭出来。
知州拿着那名单,仔细查看,上面的字字句句,都是血泪。
越看,越是愤怒。
一旁的张财主却道:若是没记错,你可是曾经的杭州花魁呢?哎哟,什么时候下贱的娼妓也能上公堂了,真是滑稽?
清若却是不理他,转而说道:正如大家所知,民女虽非奴籍,但确实曾在杭州画舫做过花魁,是大家眼中的娼妓。我天禧国律法,并没有说娼妓上不得公堂!也正是因为我曾是娼妓,我本就无名节可言,才敢在这公堂上,为那数十位良家姑娘伸张冤屈!
曲挽宁在屏风后听着,手却轻轻颤抖了起来,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太高,所以那些良家女子,只能被迫入了张受候的后院,在后院惨遭欺凌,最后香消玉殒。
谁说妓子又无气节?
皇上,清若姑娘怎会在此?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顾景行抿唇浅笑:你猜?
知州越看越气,张财主看着知州的脸色,已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