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望之说:“是最近在泔州新兴起的一小股邪教罢了,本不成气候,可皇上自重生以来,对此格外关注,游某便也不得不对此多上心一二。然而几日前调查之下发现,圣莲教虽规模不大,但渗透到民间各个角落,极难查清根底。是游某无能,叨扰王爷了。”
靖城王说:“邪教一事,本王也是第一次听闻,实在是爱莫能助。若以后望之有用得到本王的地方,尽管提,本王定会鼎力相助。”
游望之说:“王爷慷慨,游某敬王爷一杯。”
两人再次举杯共饮。
游望之说:“眼下还真有一件事,恐怕需要王爷相助。”
靖城王捏着酒杯的手再次一紧,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什么事?”
游望之说:“今日王爷也见了,皇上自重生以来,性格大变,游某怀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冒充当今天子,因此想请王爷拿个主意,此事绝密,还请王爷勿与外人道。”
靖城王:“……”
谢子羲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他觉得眼前这个游望之挺像假的。
重生一世,大家都变了样子呢。
“望之说笑了,当今天子不是天子,还能是什么?鬼么?”
游望之叹道:“皇上重生一世,竟将自己所爱之人忘得一干二净,王爷说这不是假的还能是什么?若非换了一个人,谁能一夜之间性格大变?”
话里话外没提秦嫣然一个字,但句句不离秦嫣然。
靖城王额角青筋蹦了蹦。
他抬手压下额角青筋,勉强扬起嘴角笑道:“皇上少年心性,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像风一样,过一阵就过去了,不会放在心上。丞相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些捕风捉影之事。”
游望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爷教训的是,是游某太敏感了。”
靖城王:“……”
果然,他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他被当成众矢之的了。
现在游望之不等宫宴结束,就开始试探他了。
回去后,靖城王越想越辗转反侧,按耐不住,于是召集乔温瑜,商议眼下处境。
“乔太傅,你我设立圣莲教,目的就是为了将众人目光引到谢明时身上。可如今,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众人便怀疑是本王害死了谢嘉佑,本王背了好大一口黑锅,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昏暗的静室里,幽幽火光照亮狭小空间,石壁上青苔覆盖,显然许久无人清理了。但此时此刻,乔温瑜、靖城王和秦嫣然齐聚一堂,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牵扯到一起了,给这间小小静室带来了不同寻常意味,显得中间石桌上雕刻的舆图更加诡异。
而最诡异的还是站在阴影里的黑袍人,他全身上下被黑袍包裹得严严实实,存在感极低,若不仔细看,恐怕还以为灯火投出来的影子。
浮艮乘,圣莲教教首。
明面上,就是他自称谢明时,害死了庆王世子谢嘉佑。
但实际上谢嘉佑的死与靖城王毫无关系。
这一世靖城王之所以与乔家合作,不过是看在上一世亡国时大家都沦为了炮灰的份上,这一世结党营私……哦不,抱团取暖罢了。
乔温瑜一直身在京城,表面平静下的暗流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却没有提前告知靖城王,让靖城王有所准备。反应过来的靖城王忍不住怀疑乔温瑜是不是假意向他投诚,实际上另有谋划,无论最后谁赢了,他乔家都不亏。
呵,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
乔温瑜神色疲惫,眉眼间沧桑掩盖不住,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像燃烧到尽头的蜡烛,行将就木。他垂着眼,盯着石桌上的舆图说:“自大渊时光回溯后,那谢子羲就性格大变,不仅忘记了前尘过往,甚至连杀父仇人游望之都不在乎了……我怀疑,是游望之狸猫换太子,演了这一出。”
话未说完,他便捂着嘴一直咳嗽,待稍稍平静下来,只见洁白的帕子上猩红一片,见血了。
然而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将帕子拢进袖子里,双眼更添几分浑浊。
靖城王端茶的手一顿,按捺住心下的匪夷所思,喃喃道:“他们竟然真的敢……”
虽然乔温瑜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告知他们谢子羲可能不对劲,他也派秦嫣然去试探了,但当得知结果,还是背脊发凉。
堂堂一国之君,竟神不知鬼不觉换人了,说出去,恐怕比时光逆流还炸裂。
更何况,那谢子羲口口声声说自己失忆了,但在“维护”他……哦不,维护秦嫣然的份上,依旧初心不改,令人毛骨悚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其中必有阴谋。
他们谋得还是逆反之事,若一朝事发,九族不保。
乔温瑜闭上眼,“没错,我在朝为官三十多年,认识谢子羲十二年,他什么样子,我自然是分辨得出来的。现在皇位上那个,已经换人了。”
靖城王放下茶盏,神情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