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捧着茶,闭目半晌,却还是压不住心中情绪:“然然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他并不适合孕育……况且,他才二十几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最后一句很轻,顾老先生睁开眼,像是已经整理好了情绪,重又看向裴端明。
他盯着alpha,神态竟隐隐露出几分怜悯。
早在十几年前,从少年皇帝手里抱过那个幼年oga时,当检测器跳出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匹配度数值时……他便隐隐预料到了这件事。
而现在看来,事情的走向发展到了他绝不愿意看到的那一步。
“好了,孩子——现在你来和我说说吧。”
“在白银星的这么多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设套
重新步入这座教堂,裴然多留了个心眼。
教堂四周以及内部都被打扫得十分干净。但奇怪的是,似乎并没有人员在其中常驻。
说起来,这座教堂是兰长观出资建造的吗?
毕竟,在裴端明治下教堂早已式微,连帝星的大本营都快不保了,更没提将势力范围扩展到这么远的白银星来。
穿过花园,循着记忆走向教堂深处,没多久,他就看到了最后的那扇门。
镂空雕刻的白玉门半掩,影影绰绰可见内部有道高大人影。
裴然没贸然出声,走近了一些,仔细打量那人的背影,尤其是肩上的纹章。
是阿帕星纹。
裴然确定了房中人的身份,这才抬手敲敲门,发出轻微的声响,但虔诚闭着双眼的alpha一无所觉。
和上次一样。
裴然简直要怀疑这座教堂有什么可以剥夺掉兰长观五感的神通了。
他乱想了一会儿,刻意放重了脚步声,走到兰长观身边,抬头望过去。
四周一片寂静,壁上阿帕星纹微微闪光。
和上次来没什么区别。
裴然转了一圈儿,又百无聊赖地将花临时收进空间钮里,一抬头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兰长观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蓝的眼微微失神,望着不远处的阿帕星纹,半晌后才终于发觉到自己身侧正立着一个人。
“啊……殿下。”兰长观的声音有些喑哑,“您来送我吗?”
裴然不置可否,只是学着他方才的动作合了合掌。
“我去军部找你了,但是他们告诉我说,你今天就会离开白银星。”
兰长观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神态轻松下来:“我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
这一次,用的是“你”而非“您”。
裴然敏锐察觉到了这些微的不同。
他微笑起来,注视着显得有些疲惫的alpha,轻声道:“我上次给您的那幅画,似乎有些地方画错了。”
兰长观:“嗯?——并没有,它十分美丽。”
裴然摇头不语,只是打开光脑,“您看。”
雪玉指尖轻轻点上幽蓝花瓣,“是这里。”
“这里不应该是白色的。”
冰蓝色的眸子霎时滞住,像蒙上一层水雾。
“确实是这样的……‘伯利恒之心’,从来都长于冰雪。”兰长观低声道:“您总是能让我惊讶。”
目光落在那晶莹如玉的花瓣上,兰长观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裴然终于提到了正事:“我听我哥哥说,你上次的伤还没好。”
他没去问兰长观要做什么。
毕竟结合这人的身份与帝国当今现状……裴端明要元帅去做什么,已经是一件很明显的事情了。
是域外星系?还是虫族边境?
抛开之前所有的怀疑与试探,其实他对兰长观的感官并不算坏。
事实上,在裴然心里,兰长观很难与生理课老师所抨击的“贪婪无度、强大疯狂”的alpha划上等号。
兰长观摇摇头,脸上表情像是不想谈这个话题,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不,我很高兴您能来看我。”
裴然眨眨眼。
“我这里有帝星新研究出的便携式医疗仪,你要吗?”
他说完,又怕兰长观拒绝,匆忙补充道:“不用担心我,我朋友手里也有。况且,它放你手里,应该利用率会更高一些。”
兰长观沉默片刻,微微摇头,“不……不用了,殿下。”
他闭上眼,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军部也存有医疗仪……只是我自己的问题罢了。”
声音很低。
这种态度……太奇怪了。
裴然明显察觉到了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礼貌性将目光移开,没再去看元帅,匆匆想要了结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不论是我、陛下还是整个帝国……都十分敬仰您。”
兰长观没再说话,只是用某种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