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我最喜欢吃土豆的。”水图南接过茶喝几口,立马感觉心头的烦躁被清香的绿茶浇灭些许。
戚悦己虽是新来大通任职,几日下来已和身边人逐渐熟络,有人告诉她,铺子里有伙计秘密去打听了于霁尘的下落,又有人去向老板告了此秘,毕竟大通正在努力摆脱于霁尘的影响。
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明争暗斗,何况大通这般的大商号,事关“前姐夫”,戚悦己借着来送名单的由头,顺便来看大姐姐。
她想,管理这么大个摊子可真不容易,事多,有必要没必要的事都多。
水图南想起什么,放下茶杯道:“吃完饭我去奉老所看看爹,你要否一起?”
因着大姐姐找了老妈子去专门照顾陆栖月,戚悦己和戚淼皆轻松不少,今日,戚淼晚饭后有人约,戚悦己想趁机和王嫖一起去夜市玩。
想了想,戚悦己促狭着点头:“虽我并不想去看他,但是你去了,我也跟着去吧,省得他又和奉老所里那些老太太老头们,卖害我是个大逆不道的畜牲。”
水德音高高兴兴住进奉老所的第一天——当水图南提出送他住奉老所时,他高兴得不得了,陆栖月不反对女儿的决定——便把二女儿如何如何欺负他的事,广宣整个奉老所,连奉老所里照顾老人的老妈子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换成了新来的水老头。
大家都在说,水老头真可怜,不到五十岁被送进奉老所,他二女儿是个不孝敬的逆女。
至于把他送进奉老所的大女儿,水德音也是一并骂了个狗血淋头的。
他说,他原本和老妻生活的很好,夫妻和睦且恩爱,前不久,妻病了,女儿们嫌偏瘫未痊愈的他是累赘,把他送来奉老所。
入夜,水图南和戚悦己来到奉老所时,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一群老太太老头正坐在那里纳凉聊天,还有凑堆下棋的,颇为热闹。
老远就听见水德音洪亮的声音,慷慨激昂:“嗷呦,你这个算什么啦,我那次才叫一个险!”
他说得起劲,抬起一隻脚踩在坐的椅子上,抱着膝盖,嘴里叼着烟袋杆子,在一群银发老太太老头里可谓虎虎生风,朝气蓬勃:
“天狩十六年,我才二十多,正是一顿吃三大碗米的时候,有次我下县里收丝,认识个老头,他让我帮他去砍六道木,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降龙木,老头说要不是他年纪大了,砍不来,才不会允诺我对半分,我一听,不就是上山帮他砍几根木头吗,这有何难,我腰里别把砍柴刀就上去了。”
大家对新来的人总是充满好奇的,有人捧场问:“你别也是掉下山崖九死一生。”
“山崖没掉,九死一生是真的,我找到老头说的地方,抬头一看,乖乖隆地咚,那么好一棵降龙树,就长在半坡一块大石头旁,”说着,他瞪大眼睛比着动作:“我呸呸地往手里吐点唾沫,下就爬上去,坐在树岔上挑了几根品相好的,抽出砍刀,一刀一根枝,四刀四根棍!”
“嗷呦!”有老头吹捧:“水老弟身手还挺麻利!”
别有人附和:“那是,小水年轻呐。”
水德音非常享受吹捧,摆摆手笑得满脸虚荣,继续道:“我砍完了,把刀跟枝往腰里一别,正擦着树岔准备滑下去,忽然听见树底下的石头旁有声音,我瞪大眼睛低头一看,几位猜怎么着?”
听故事很捧场的一位老太问:“呦嘿,怎么着?”
水德音两手一拍:“我看见了一窝豹子!”
“哦呦!!”众人齐齐发出惊叹。
“那你怎么脱身的?”没牙齿的老头问。
水德音手舞足蹈道:“幸亏那是窝小豹子,还不会咬人,母豹不在窝里,我跳到石头上跑的,日他姥爷,那老头差点坑死我!”
秃头老头夸道:“还得是你身手好,换成别人,怕是要吓尿。”
水德音摆手,颇有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样子:“算他爹个吊根,要是换成现在,他喊我爹我都不会去的。”
有老头似乎对六道木挺动心,问:“那你砍回来的六道木呢?现在还有没?盘这么些年,应该更值钱哦,拿出来让我们长长眼呗。”
“嗐!”水德音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我把六道木削成两根手杖,一根上了清漆,一根上了朱漆,金贵的很,朱漆的孝敬给老娘用,老娘不识货,被我那哥哥看见,连哄带骗给弄走了,刷清漆的那根,被我大女儿和二女儿玩闹时,当成棍子给打折了。”
“嗷呦!”老头惋惜不已,连连啧嘴,“那实在是可惜了,你的两个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也是,她们弄折了那么宝贝的好东西,你就没得一人给她们揍一顿,让她们好好长长记性?!”
水德音摆着慈父样:“哎呀,降龙木它再金贵,那还能有我的女儿们金贵?手拐她们弄折就弄折了,人没得受伤就好,降龙木算什么。”
众人纷纷夸奖起他来。
“嗷呦,小水真是个好爹爹!”
“你就是太仁慈了,才让女儿们欺负成这个样子。”